步准看着离开的庞术,那强撑的力气瞬时泄了一半,好在庞术并没有再为难她,侍卫将步准带入了庞术为她准备的厢房,那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在步准挨着枕头之后,终于稍稍松懈了许。她给的确实是虎符的下落,步准清楚地明白她没有与庞术讨价还价的资格,那所谓的毒不过是给她的妥协一个安慰,让她坚信腹中的孩子能有一线生机。
步准把手紧紧搭在自己的腹部,意识慢慢的陷入了混沌。
不知道这昏睡大抵过了多久,步准只知再一次醒来时天色仍旧是昏暗一片,但好歹,自己的状态已经好上了许多,她活动着有些酸胀的四肢,慢慢从床上撑坐了起来,屋外寂静无声,步准自床上翻身而下,将厢房门推开,门外也没有侍卫把守,庞术好似真的做到了随意她去往何处的约定。
见此,步准也终于舒了一口气。
她信步走在庞术的府邸,正如庞术所言,当步准给出那张字条后,她哪里还有脸面再去面对楚临风,想到这处步准嘴角牵出一丝苦笑,脚下目标明确的朝着一个方向而去,步子停在一处院落前,步准顿了顿,然后大步走了进去。
昨日在步准探查虎符下落的同时,她也找到了庞知。
屋外的侍卫大抵是早就得了吩咐,看到步准前来没有诧异,更没有多加阻拦,甚至主动替步准推开了屋门。
想来自从渑城一别,步准与庞知已有几月不曾见面,而这短短几个月的经历,都让两人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庞知清瘦了不少,与步准最初见他时相比,仿若已经老了十岁。与步准的镇定相比,庞知情绪显然要激亢很多,他一直被庞术囚禁于此,外界的消息他一概不知,但是眼下在这里看到了步准,那就证明楚临风也已经回了京城。
庞知眉梢上跃上了喜色,他从位子上站了起来,“王妃!是王爷来了吗?”被关在这里的这几天,庞知想的最多的,便是楚临风的处境。
被庞知眼尾的喜色所传染,步准也不禁抿了抿唇,她上前在庞知的对面坐了下来,“王爷没来,只有我。”
庞知一脸莫名,“那就是王爷找到虎符了?”面对步准能够大张旗鼓的出入此地,在庞知的观念里无外乎就只有这几种可能,要么就是楚临风带她而来,要么就是楚临风夺得虎符,而庞术失势。
“不是。”步准自顾自的拿过一旁的茶壶给自己斟上来了一杯,虽说她强装着镇定,但是那四洒在杯盏周遭的清茶出卖了她心底的真实情绪,“找到虎符的是庞术。”
“你说什么?”庞知的脸色瞬时惨白,他无措的在原地踱了几步,“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被他找到……”他失了神一般重复的喃喃着。
“是我说的。”
庞知不安踱步的身子立刻僵在了原地,他看着坐在那儿自在饮茶的步准,他像是第一次认识步准一般,眉目间只剩下了茫然,但很快,这中茫然便被怒意所替代,庞知猛地一把挥落了步准手里的杯盏,“你背叛了他!”
杯子里的水洒了步准一声,眼下已是寒冬,这凉水顺着她脖颈滑下,再经由冷风一吹,刺骨得很,可步准却觉得还好,甚至还不如她心底的严寒,听着庞知的指摘,步准勉强的扯了扯嘴角,“是啊,我背叛了他。”无论她的理由是什么,结果就是如此。
庞知见此狠狠的掐住了步准的脖颈,“你清不清楚你在干什么!”他目光里燃着滔天的怒火,“王爷为了你放弃了一切,甚至不惜将天下抛之脑后,可你呢,你竟然在这个时候出卖了他!”
他越收越紧的手掌给步准带去窒息的同时,也让她感觉到心上的些许解放,步准想来这就是她找庞知的初衷之一,她也想借由庞知的怒火来减少自己心里那如山的负罪感。
看着步准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庞知想到那时楚临风站在明英山头与自己说过的话,他狠狠咬着牙,然后猛地将手里的步准往一边甩去,步准及时的护住了自己的小腹,好在并没有撞上旁的尖锐之物,她将一瞬的惊慌收了回去。
“庞术给了你什么好处?”庞知尽可能保持着理智。
“好处?”步准瘫坐在地上,额前的碎发散落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悲恸,“他给了我一个孩子,这算不算是好处?”
庞知震惊的看向了步准,目光落在步准的小腹之上,“你和庞术……”庞知闭上了眼睛,没有再说下去,而后在下一瞬睁眼时,他俯身拿过碎在一旁的杯盏——原本是看在楚临风对步准的感情上,他留有步准一命,若是步准已经与庞术有染,他说什么也不会任由步准留在这个世间。
看向步步紧逼而来的庞知,步准往后退了一步及时的护住了小腹,“这是楚临风的。”
庞知手里握有的碎片跌落,“所以……”他眼底的怒意迅速收敛,大抵猜到了步准经历了什么,庞知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边。
“所以你需要对你的弟弟服软,你必须要到我的身边,送我离开。”步准说出一直存在心里的话,眼下在偌大的御史府她能够信任的只有庞知,如果日后庞术再对她起了旁的心思,她根本无从抵抗,因此她必须要让庞知在她身边,直到她完全脱离了庞术的控制。
庞知肃立在一旁,“去哪里。”
“北辽。”如今大弘众人均虎视眈眈的盯着楚家人,若是让别人知晓她肚子里有楚临风的孩子,她的处境难免危险,而眼下能够护住自己的只有北辽的步灵等人。说着,步准目光灼灼的看向庞知,“而这件事能不能成功,这需要我们的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