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那曲江水没过了那俩侍卫的大腿根,他们才将抗在肩上的猪笼放下,那挨了水的笼子因着重力瞬时沉了下来,那俩侍卫面面相觑了一眼,待看清水下浮动的几道黑影,这才松了一口气的往岸边返回。
百姓瞧着眼前这一幕,顿时爆发出一声欢呼,毕竟当日凤名的预言历历在耳,若是放任步准在他们北辽,那么他们将要承受没国的灾难!
“好!做得好!”大抵是因为此举极大的响应了民心,因此这一刻,他们对拓跋王族愈发的肯定。
但这样的欢呼声并没有持续很久,很快,他们被像是集体被收了声,场面顿时静默了下来,不会别的,那承载着步准的猪笼,竟浮出了水面,并隐隐有朝着岸上飘来的趋势。
一些百姓甚至有些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可是却只能看到离得越来越近的猪笼。
“监官,这……”那两个侍卫瞧见眼前这一幕,装作很慌乱的问道。
大抵是这俩侍卫的表演痕迹太过明显,那监官清咳了两声,然后再次唱道:“再行刑——”
那侍卫闻言连忙应了两声,迅速跑到了步准旁边,并与那在水下推着步准而来的几个“潜水人员”打了个照面,接着,那侍卫主动扛起了那猪笼上的木架,而那些奔波了一程的人便从底下散开,他们需要在一旁缓会儿。
步准躺在笼子里,虽然浑身上下已经湿透,但面色看不出来有什么不适,为了再三确保上面的吩咐,那架着她的侍卫仍是多嘴问了一句,“夫人感觉怎么样?”
步准挑了挑眉,“不然下一回我自个儿游回去?”
那侍卫抽了抽嘴角,他显然明白,刚刚问了一句废话。
步准大抵也察觉到自己有些不妥的态度,她连忙摆着手,“我专业些我专业些,那在岸上看着的人都焦急的很,我这个当事人怎么能不代入感情?”说着,她脸上立即挂上了一抹痛苦,有些瑟瑟发抖的抱在了一团。
那俩侍卫选择了沉默。
走到了既定的位子,看到了水底下熟悉的人,那俩侍卫再次将猪笼放下,他们转身,遥远看到百姓们期待的目光,到底是脸皮薄,两人率先垂下了头,想起刚刚入水前步准的调侃,他们倒是觉得岸上的百姓更像是猴,而他们……是逗猴的。
毫不例外,这猪笼再次飘回了江岸。
那监官擦了好几次并不存在的虚汗,下了一次又一次的命令,但来来回回,步准每次都能平安的被送回河岸,终于,从人群里暴出了一声惊叹,“是河神不收她,是河神不收她啊!”
此言一出,立即引爆了人群中的气氛,他们看向步准的眼光慢慢的带上了一些敬畏,毕竟只要跟神灵搭上边的,总是不能让人平等代之,而此刻懒懒躺在猪笼里的步准终于得到了他们想要的话后,也跟着松了一口气,说句实话,她的手脚泡的有些起皮……
监官看着面前有些亢奋的人群,装作慌乱的模样对一旁的护卫说道:“快!快去请教皇上,这事该如何处理!”
那侍卫领着命跨上了骏马,他驰骋着离开了人群,在外头游荡上一圈后,再次跑了回来,而眼下手里已然拿上一抹明黄,“圣旨到——”
在场稀稀落落跪倒了一地,当然,除了倚在树后的拓跋濬一行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因林准命格奇特深受上苍眷顾,朕不欲与天地为敌,自当遵其命而行,则特责令林准如期参与此次述谈会,功成则入圣殿为国效劳,功败,便永离北辽,此生不得再入,钦此——”
无疑,这道旨意将百姓方方面面的心思全部考虑在内,今儿个一天发生的事情让百姓一时无法消化,但关于要将步准赐死的愿望已不再强烈,毕竟如圣旨上所言,谁也不愿意和上天做斗争,但即使如此,他们仍旧会担心步准的存在,是否会损害他们的利益,好在圣旨的最后也解决了他们的困扰,若是步准进了圣殿,则是获得了圣殿认可,那自然无所顾忌;若是她进不了,那也无事,因为她也无法继续留在墨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对这道圣旨没有任何的异议。
拓跋濬满意的瞧见眼前的一幕,他得意的顶了顶楚临风的肩,“怎么样,这招用得好不好?”
楚临风刚想夸上两句,但是感觉到一旁步灵投注那道似笑非笑的目光,楚临风将那些原本要说的话再次吞了回去,他冷冷的瞪了一眼拓跋濬,“别对我动那种不纯的心思。”
说着,身披黑袍的他率先往步准的身边走去。
拓跋濬一头雾水的指了指自己,“什么叫不纯的心思?”
步灵瞥了他一眼,然后伸手在拓跋濬肩上轻拍了两下,“不要气馁,人生贵在坚持。”说着,他也顺着楚临风的脚步走开。
徒留懵懂的拓跋濬一人在原地暗自惆怅。
曲江事了,围观的人也跟着一点点的散了干净,当步准被楚临风从笼子里拉出来时,岸上的人已经走了大半。
楚临风伸手替她揉了揉四肢,眼下已近岁末,那江水还是有些刺骨的冷,“有没有觉得哪儿不适?”
刚刚泡在水里时还好,这会儿站在岸上一吹风,步准倒是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冷颤,“先回去再说吧。”这地儿正处在通风口,眼下自个儿又浑身湿透,风一吹便难受的紧。
楚临风点了点头,他刚想揽过步准往回走,那步灵便将身上的外袍罩在了步准身上,“先盖着。”
步准感激的冲他递去了一眼,然后紧了紧那袍子的衣襟,楚临风原本想要把袍子丢出去的手也跟着顿了下来,他冷笑了一声,将自己的黑袍解下甩到了步灵身上,“这事应该我来。”
步灵摊了摊手,倒也不介意,毕竟眼下步准披着的可是他的衣物。两人说话间,步灵的目光瞥到了姗姗走过来的拓跋濬,他顿时提了提嘴角,恶趣味顿生,“你是第一个给我披衣服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