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是庞知啊。”知秋这话说得无力的很,像是在劝服步准,又像是在说服自己,就是因为他是庞知,所以她舍不得让他为难,所以他做的所有事情,她都忍不住想要支持。
步准垂在一边的拳一握再握,正是因为她读懂了知秋话中的神情,这才让她再也迈不开步子,在长达很久的沉默之后,步准猛地从那小厮手上抢过方帕,“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他!”步准将那个小厮挥退,她很少有迁怒人的时候,大抵是因为这次有人着实在她心里放了把火!
“来人!”
不一会儿,侯在后台的小厮便小步着跑了上来,“王妃有何吩咐。”
“回头去库房支一批绿布,妥帖包上给我送到那青莲居,就说是我恭贺那对新人的一点心意!”
那小厮踌躇了一会儿,但是在步准眼底的坚持之下,他领命应下,刚预备起身,却不想那头步准又喊住了他,“等会儿!”
小厮再次转身压低了身子。
步准的目光在前厅逡巡了一圈,而后抓过期间的几样摆件往地上丢了下去,好在不是玻璃制品,并没有将碎片飞溅,步准看了眼地上那磕破了边角的物件,冷笑一声,“一并给他们送过去!”
小厮犹豫的看了一眼那两物,“这……这可有什么寓意?”那送绿已经是不善,可好歹步准砸的这两样还是能拿得出手,这小厮自然要讨些吉利的话,倒时也好和青莲居的人说上几句恭维的话。
“寓意?”步准挑了挑眉,“还不够明显?”
在小厮的一头雾水之中,步准从古人的理解水平里头恍然,担心那对新人无法理解自己的深意,她对那小厮摆了摆手,“一会儿叫门房先生写上‘破铜烂铁’四个大字给我贴上!”
小厮抽了抽嘴角,募地有些后悔刚刚自己那么多嘴一问,唯恐再待下去,步准又要提出旁的要求,他忙不递的起身离开。
前厅顿时安静了下来,步准在原地生了好一会儿闷气,这才将一直僵站在后头的知秋扯了回来,“好鸟多得是,我们也不缺他庞知一个!”
知秋勉力的朝着步准提了提唇,然后面色不善的与步准道:“王妃,我想先回去……”眼下知秋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强颜欢笑,她也真想找个地方好好冷静冷静。
步准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为难她,她点了点头在知秋肩上拍了两记,“难过的话就来找我,我陪你一处解解闷。”
知秋点了点头而后退下。
而这一走,步准这一天便再没有见过知秋的影子,连带着步准也跟着愁了一天,她撑着下颌坐在木椅之上,眼见着天色暗了下来,但碍于心事繁重,步准也不愿意起身点灯,因此直到楚临风出现,这步准厢房内也一直处于昏暗的状态。
楚临风怔了怔,左右探了两眼,“知秋呢?”
步准扫了一眼来人,因着庞知,这会儿步准对所有男人都没了好感,更何况,步准就不相信,这次庞知陡然提出迎娶婉婉,其中会没有楚临风的干涉。
想到这儿,步准自然也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她别开了头,“关你屁事?”
楚临风僵站了一会儿,然后认命的上前点燃了室内的烛火,看着一脸愁色的步准,楚临风也跟着皱起了眉,“我又得罪你了?”
见他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步准自然不跟楚临风客气,她拍案而起,“庞知娶青莲居的那位,是不是你的授意?”
“哪位?”楚临风一脸莫名,“庞知要成亲?”
步准这会儿可真是错怪了楚临风,这件事他确实一点也不知晓,昨天楚临风颇为费心的甩开高炳志的人,而后去了一趟尾羽军营,这一呆便是整整一天。且不说是庞知的事情,就连昨日里步准与高芙的遭遇楚临风都不甚清楚。而楚临风今儿个一将手上的事情处理完,他便直奔了步准的流芳居,却没想到这会儿竟又成了步准的出气筒。
步准得了楚临风这回应也不由跟着有些晃神,如果这件事不是楚临风的授意,那莫非是庞知自己的决定?
步准不知道的是,昨夜在庞术送完她们后,又遇上了青衣。
起初庞知并不知青衣的来意,知道青衣同庞知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你有没有想过将你这劣势变为优势?”
庞知不求甚解的看向了青衣,“什么意思?”
“你是庞术的哥哥,因为这一层身份,所以你无法取得诸人的信任,这不仅仅是对于尾羽军而言,对于高炳志而言也是一般。”青衣不想看到庞知接下来的目光,因此他背转了身,“婉婉不仅仅是高芙的侍女,她也是高家的旁支,高运的女儿。你娶了她,能够最大程度的激起高炳志的疑心,高炳志会猜疑,高运是否有了二心,是不是高运再倚靠高家的同时,还向庞术伸出了橄榄枝,而这,无疑是当下最快让高家离心离德的方法!”
背后是很长的一阵沉默,“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王爷他会顾念王妃与知秋的感情,不与你说这些事,但我不会。但我也只是把这条路摆在你的面前,该如何选择,那自然是由你来决定,你要知道,人生在世哪里又能事事如意。”青衣把自己想说的全部说完,他再次转身看向庞知,这一次他的身份是庞知的朋友,他伸手拍了拍庞知的肩,“做你想做的。”
庞知抿了抿唇,往旁边走了一步,“我会好好考虑的。”说着,他一边攥紧了手里的方帕,他没有再看青衣,大步往自己的屋舍迈去。
人生在世,哪里能够事事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