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的愤慨被一一安抚,在他们心中,眼下更多的是对于楚临风即将登位的欣喜,用众望所归来形容此结果,可以说是毫不为过。趁场面被控制下来的同时,楚临风让尾羽军疏散了围堵在宫门之外的众百姓。
没有过多久,此间便只剩下了站于宫墙之上的群臣以及高太后诸人。
“太后为大弘操劳半生,如今也该到了颐养天年之际。”楚临风看了一眼身边神情灰败的高太后,随即收回了视线对周遭人道:“自今日起,太后将居于崀山别院,任何人不得私自探望,扰太后清幽,违者以犯上最乱处之。”
在楚临风话音落下后,高太后猛地抬起了头,“你这是在监禁我?”
楚临风不答高太后的问题,只是横看向身边的侍从,“还不请太后下去?”
就在高太后还想与楚临风理论的时候,那些个围站在一旁的侍卫连忙上前拥了过去。他们冲高太后点了点头,并朝她比了个请的手势。高太后环顾了一圈,看到得均是冷漠站在一旁的群臣,同时她再把目光打量回围簇在自己身边的侍卫。
高太后眼底的光慢慢淡了下去,事已至此,以楚临风的心性怎么可能还会给她翻身之机。
短短一瞬,高太后回忆起了自己的半生钻营,在良久沉默后,最后高太后只能报之一轻叹。黄粱美梦终究还是一场空,她收回了思绪,认认真真打量了一眼楚临风,这个自她生下来便不曾好好看过的亲生骨肉。
最终,她什么话都没有说,转身与这群侍卫一道下了城墙。
楚临风目光闪烁的看着高太后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眼前,缓缓,他垂下了双眸。
“皇上。”柳情站在楚临风的身边低唤了一声。
柳情这一声‘皇上’叫得,让楚临风觉得还颇不真切,他睁开那双深如墨渊的眸子,里头那些多余的情绪已然被他一扫而空,“还未登基之前,便先唤一声王爷吧。”楚临风淡淡说道。
刚刚是因为起势需要,众人的山呼,楚临风倒还能接受,可眼下骤然那么一听,说到底他仍旧有些不大习惯。
别过头,楚临风看向面前众臣,“本王眼下欲即刻起兵前往小王山营救亲兵,我不在期间,朝廷内外大小事宜,均由张兵及柳情协作把持。”
“臣等谨遵王爷之令——”
楚临风点了点头,目光落下在宫墙下头已经集结完毕的尾羽军众人,然后在柳情的肩头拍了两记,转身便欲走下宫墙。
“王爷!”
楚临风脚步一顿,知道是柳情所唤,他没有回头,“何事。”
柳情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嘱咐,但是最终他只是欠下了身,遥遥对楚临风祝道:“盼王爷旗开得胜,早日歼灭庞贼——”
楚临风抿了抿唇,扬长离开。
当日柳情在御史府截获庞术那份情报的时候看得分明,庞术在盐城盘踞下的兵力远逾二十万之众,再不提经过这些日子的招兵买马后,庞术现存的军事实力。
面对如此规模的敌军,而楚临风手中却仅仅持有三万尾羽军,若是他此行能顺利将高数等解救,加上残存的亲兵势力,楚临风手下堪堪也不过十万之众!在敌我双方实力如此悬殊的情况下,柳情又怎会对楚临风此行放心?
当然,这也是这几日,柳情心神不宁的重要原因。
原本昨夜在书房,柳情还想再劝说楚临风一番,比如先将讨伐庞术一事搁置一旁,徐徐图之……可他最终没能开口,楚临风不想让步准知道其中曲折,故意阻了自己。而眼下柳情亦明白,不能再乱群臣心神,因此他仍旧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只能眼睁睁看着楚临风踏上马背,看他扬起尾羽军的大旗,看他眉目坚韧的望向陷于水火的南方之地——
当楚临风一行浩浩荡荡离开京城的同时,在淮安王府枯坐了一日的步准也终于得到了消息。
“王妃。”
在天还没亮的时候,楚临风便已经起了身。
步准知晓今日的不太平,因此被楚临风闹醒后也再没了睡意,于是当楚临风离开王府时,步准便披着外衣坐在软塌上等着外头的消息,这一等,堪堪等到了现在。
“王爷出京了?”步准好似遥遥听到了外头整齐划一的铁蹄之声。
知秋点头,同时将今日在城墙上发生的一切说与了步准,她眼角还带着一二抹欣喜,“王爷的登基大典,大抵就是在他班师回朝之日堪行,王妃你……”
步准摇头打断了知秋的喋喋不休,“先将此事放在一边吧。”说着她出手撑了撑自己的额角,一早上的心神不宁,在这会儿突然得到了稍稍安慰,高度紧张的神经陡然松懈,像是打了一场硬仗般,直让步准觉得疲惫不堪,“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她如是和知秋说道。
她明白除掉高太后只是第一步,楚临风更艰难的仗还在后面,战争的残酷无情她在渑城时早有领略,如今大局未定,她又怎能快活得起来。
知秋可不知道步准的这些心思,她无奈的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说起来,她可从没见过如此不关心上位的“准皇帝皇后”,知秋起身退了下去。
相比较于这头步准的平静无波,淮安王府的另外两位侧妃倒是显得激动不少,其中之最自然要数凭栏阁的李蕙兰。
她听着下人的报备,脸上表情是喜不自胜的,“我就知风哥哥定然做得到!”李蕙兰激动地将两掌拍在了一处,“当初王爷势微,父亲不看好王爷,是我力排众议嫁入淮安王府,如今这个结果,可算给在西北的父亲也有了个交代!”
“侧妃可真是有眼见!”侍女紫林的话才夸完,随即皱了皱眉,在自己的嘴巴上轻拍了一下,“瞧奴婢这笨嘴,眼下奴婢应当唤您一声娘娘了!”
李蕙兰听言瞬时嗔怪的横了紫林一眼,“王爷如今还没登位,眼下说这话还早了些。”话里说得虽是不赞同,但是她脸上表情却未见怒意。
紫林自然看得出李蕙兰心里的美意,她笑着捂上了嘴,“可不就是!”紫林附和了一声,然后凑近了李蕙兰,“没准儿,将来我们侧妃的地位远不止此呢!”
紫林的话暗示性十足,李蕙兰一下便听出里里头的意思。
如今的淮安王府只有她们三个女人。高太后的倒台以及高家的落寞,这让高秋影身后已无凭仗,因此她李蕙兰在这王府之中的劲敌,真正说来,便只有身处在王妃之位的步准一人。眼下她李蕙兰只消在王爷回朝之前,解决掉步准这块碍眼的石子儿,届时这淮安王府还有谁,会是她李蕙兰的对手?这未来皇后之位花落谁家,可不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想通其中关节的李蕙兰,心里顿时翻涌起了波涛,她目光灼灼地看向自己身边的紫林,在两人相视中,紫林也瞬时会了李蕙兰的意。
之前面对高秋影再三拉拢,李蕙兰一直未曾正面给与回应,可如今事情既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李蕙兰便再没有拒绝的道理,眼下,她只消联合高秋影将步准拉下王妃之位,日后她李蕙兰所想要的一切,均会是手到擒来!
也是在这一刻,李蕙兰终于下了决心,“随我去一趟月照楼。”她如是对身边的紫林说道。
李蕙兰联合高秋影对付步准的主意打得确实不错,但是高秋影又是否会如她所愿,甘愿成为她的先卒?答案显而易见,恐怕没有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