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步准看过步灵的信件后,她便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门里没有出来过,用膳的时候,知秋也曾上前和步准搭过几次话,可步准仍旧是没有任何反应,知秋无奈的看了一眼坐在案前的步准,最终只能报以一声叹息,端着膳食从屋内退了下去。
步准还记得她在刚收到步灵来信时的欣喜,依照两人的约定,步准一开始便知道这信里写得是什么内容——步灵当时便和步准说过,待他回去查阅了圣殿古籍,便跟步准剖析她算不出准卦的原因,也正是因为如此,步准才尤为显得迫不及待。
战场变化莫测,楚临风孤军奋战于前线,若是步准无法探知吉凶,她实在很难放下心中的惴惴不安。
基于这个条件,步准拿到信件后便忙不递的回到了流芳居,在她匆匆浏览一遍后,步准脸上的欣喜瞬时收了起来,她的指尖微微有些发颤,再看到那一行“忧思甚笃,心结难破,无法精心自持,此乃一大因。”时,步准的脸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
“师姐,你必须要对那个逝去的孩子释怀。”步灵在信的末尾如是说道。
步准的手无力垂在了一边,最终陷入了沉默。诚然如步灵所言,卦师平时讲究的,便是克己心专,心无旁骛。原先的步准尚且能做到如此,可这一切,在步准小产后生了变化,尽管步准面上装得再若无其事,可心底对此事的芥蒂却是扎了根的,她一直将小产归结于自己的轻率,这半年来步准无不再受着此事带给她的折磨,乃至于她郁结于心,无法再沉心静气。
本以为自己将一切掩饰的很好,可是如今步灵将一切开诚布公的摆在她的面前,堂而皇之的揭开了她那道掩藏在没心没肺下的伤疤,那窒息感瞬时便涌上了步准的心口,一度让她有些难以接受,这也是步准默不作声呆坐了一日的缘由。
步准这状态一脸持续了数日,就连李蕙兰都看出了些不同寻常,这一日,她再一次经过‘死气沉沉’的流芳居,李蕙兰的眉头皱得愈紧,“她这是病了?”李蕙兰问向身边的紫林,这步准已逾三日未曾出过房门,若不是生病,李蕙兰真找不到别的理由。
紫林摇摇头,“没有听说。”
李蕙兰沉默着抿了抿唇,最后对身边的紫林嘱咐道:“好好查查这几日流芳居,发生了什么事情。”
能被李蕙兰带在身边,紫林自然是也有些本事,不过是上午时的嘱托,用了午膳后,紫林便将自己所探查到的消息告诉了李蕙兰。
“一份信?”李蕙兰皱了皱眉,“可知道这信上写了什么东西?”
紫林摇头。
李蕙兰在原地踱着步,到底是什么信件可以让步准生这么大的反应,就在李蕙兰疑惑不解的时候,凭栏阁外响起了通传声,是隔壁那屋的高秋影!
“小高侧妃今日来,又是为了……”自从上一次针对步准的计划落空后,两人便一直没有再聚在一起过,说起来这还是那件事后的第一面。
高秋影轻笑着走进李蕙兰,“自然是为了李侧妃心里想得那件事。”说着,高秋影将手中得来的东西递到了李蕙兰的手里,“李侧妃先看看?”
李蕙兰扫了几眼,皱眉,“这是药方?”说着她复又提高了声音,“她果真生病了?”
高秋影瞥了一眼李蕙兰,收回眼底的轻嘲,“这纸张已然放了些日子,墨迹干陈,怎么也不是现在所开的。”看着李蕙兰一脸莫名,高秋影叹了一声解释道:昨日我感了风寒,寻思左右无事,便亲自去找了那王府的大夫,不巧正撞上了他在整理这一年的诊治录,而这一页……”高秋影点了点李蕙兰手里的药方,“这是我从半年前,他给王妃配制的药方里偷取得来的。”
“有什么不对?”
高秋影点头,“我让绿珠拿着这页药方出去问过,这是安胎药。”
李蕙兰惊呼,“步准她有了身孕?”
高秋影:???
一阵沉默后,高秋影终是接受了自己有一个猪队友设定,她耐着性子对李蕙兰解释道:“这是大半年前的方子,若这孩子还在,她步准便该显怀了。”
“你的意思是说……没了?”
高秋影点了点头,“我想起,半年前我父亲曾亲带过一大夫,来王府给众妃妾请脉,现在想来,兴许是他那时便已经得到了风声,但不知道步准用了什么手段瞒了过去。”
李蕙兰聚精会神的听着,等高秋影对她分析完前尘往事,她不由开口问道:“这件事和现在又有什么关系?”
见李蕙兰终于问到了点子上,高秋影终是舒了一口气,“我近来一直让人留意着知秋,我瞧着她最近似乎很忌讳在流芳居出现或提及与孩童相关的东西,绿珠还撞见了几次,她训斥下头几个嘴里没个把门的侍女。”
李蕙兰眉眼一亮,“你的意思是,步准近些日子在为那个没了的孩子而思虑?”
“八九不离十。”这么说着,高秋影沉眉凑近了李蕙兰,“这些日子我想了良多,发现以往我们实在是做了太多蠢事,于其等她步准犯错而后借机将她拉下王妃之位,我们为何不直接干脆了当的解决了她,也省得日后再添麻烦?”
“你是想……”李蕙兰以手做刀,在自个儿的脖颈处比划了两下。
高秋影但笑不语。
虽高秋影只把话说到了这儿,但是李蕙兰心里却已经被她三言两语勾起了想法,她沉默着垂下了头,最终到底没有让高秋影久等,李蕙兰点头看向她,“想来小高侧妃如今已经有了主意。”
高秋影牵了牵嘴角,瞧,一条鱼儿已经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