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的古堡里,秦越宸站立在偌大书房里,一动不动地向窗外看去。
已经是午夜时分了,整个世界都是沉沉的一片黑色。
突然一下,只听“咔嚓”一声,电闪着一道道白光,像挥舞着一把把利剑;雷发出隆隆的响声,好想在空中击鼓,把这午夜的宁静狠狠打破。
豆大的雨点纷纷落下来。“嘀哒,嘀哒……”响声越来越大,“哗啦啦……“瓢泼大雨来了,那雨猛烈极了,霎时间,空中仿佛神魔乱抛,从那灰蒙蒙的云中撒开千丝万线,渐渐的将天和地给缝合了。雨还在下着,雨柱又犹如一排排利箭倾斜着射向地面……
躺在大床上的江暖虽然上了药又打了营养针,可整个人还是昏昏沉沉,没有要醒来的趋势。
毕竟她的身体损耗的太严重了,一时还是难以清醒。
窗外突然的电闪雷鸣让睡梦里的江暖颤抖着缩成了一团。
这种雷电声仿佛像是梦魇一样将江暖困住,轰隆隆的声音仿佛要劈开这个房间,打到这个意识不清的女人身上。
哆哆嗦嗦的江暖紧紧地抓住身上的被子。
好冷,好怕。
江暖像是被这雷电声撕扯着,将她生生地拉到了多年前。
左眼第一次注射药物的时候,她还很小,小小的她身高只到那个穿着白大褂的叔叔的腰部。
那个白大褂的叔叔手里拿着一个极细的长针,里面装着慢慢的药液。
江暖小小的身体立刻颤抖了起来,她的眼里掩饰不住的恐怖,控制不住的大叫起来。
“啪!”
一个大大的巴掌狠狠地砸了下来,江暖软软的脸颊立刻显示出了五个手指印,红红的肿胀了起来。
就这样,被一巴掌狠狠地打懵了的江暖挂着泪痕被那个白大褂叔叔不由分说的绑了起来,没给她再多挣扎的机会,那个又长又细的针管已经扎进了她的脖颈上。
扎进去的一瞬间是不疼的,可是没过多久,左眼的灼痛感今她难以承受的尖叫起来。
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就像是眼珠被人生生地剜了出来,用一把锋利的弯刀,毫无征兆的剜了出来。
不等江暖叫喊多久,嘴巴里就被一个湿毛巾堵了起来,毛巾上浓浓的药味让江暖一阵晕眩。
昏迷之前的那一瞬间,江暖似乎看到了房间角落里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无力思考,只能在嘴里浓浓的药味里沉沦。
自从那一次接受了药物后,那个人就开始变本加厉地对她注射其他药物。
那种药物在身体里变化的感觉让江暖难受至极,还只是孩子的她极其害怕,可是却无处可逃。
那个冰冷的地下室便是她好日子的尽头,也是她噩梦的开始。
她不再像从前那样和别的孩子一起上学,不再住在很大却又冷清清的别墅里。
她只能一个人承受着身体的疼痛,日复一日。
而那个昏迷之前看到的人影就像是一个厉鬼,让江暖在午夜梦回时窒息。
是爸爸,那个人影是她叫了那么多年的爸爸。
她知道爸爸不喜欢她,甚至是厌恶她,可是没想到他会那么残忍的对自己。
养了她这么多年的爸爸居然会把她关进冰冷的地下室里,对她注射药物,让她生不如死。
自从第一天看见了爸爸的影子,江暖就再也没见过家人,每天看到的只有那个冷酷到底的医生。
就这样被囚禁了多年,江暖的记忆在药物的作用下开始渐渐消散。
她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大小姐变成了一个被人利用的药物容器,她失去了自由,失去了健康的身体,得到的是一颗越来越冷酷无情的心,一个除了名字其他什么都不知道的过去。
轰的一声雷鸣再次响起,江暖被雷声震的哆嗦了一下。
“妈妈,救我……”江暖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发出了细微沙哑的声音。
一滴冰冷的眼泪顺着江暖的脸颊悄然滑落。
缓缓的,江暖睁开了湿润的眼睛,眼睛里的无助和恐惧就像当年第一次进入那个地下室一样。
这么多年了,变得冷酷无情的江暖差点忘记了自己也只是一个被抛弃的无助的女孩。
“你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而语气却是温柔的有些陌生。
江暖定了定神,看到了眼前在夜色里直挺挺地站立着的秦越宸,她舒了口气。
那是个梦,是个梦。
准确的说,那也不算梦,那是一段不完整的恐怖回忆。
而她已经从那个冰冷的地下室里逃了出来,只是又被禁锢在了一个新的牢笼。
江暖不再看秦越宸,一双挂着眼泪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天花板。
“你为什么哭?”秦越宸的声音再次响起,像是午夜的审判。
“秦越宸,我来自R国对嘛?”江暖并没有回答秦越宸的话,反而沙哑地反问了一句。
“你想起来了?”秦越宸的声音凉凉的。
“没有想起来,除了那个囚禁仁和医院,我什么都不知道。而仁和医院是彬冷家族手下最大的一个医院,我很容易就会知道。”
“你想知道什么你自己去找真相,我没有帮你的理由。”秦越宸并没有回答江暖的问题,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那你会放我走嘛?”江暖侧过脸,盯住黑暗里的秦越宸。
房间里并没有开灯,如果不是秦越宸身上熟悉的气味,江暖会以为那是只是一个幻影。
“不会,我要了你的身体,不会轻易放你走。”秦越宸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了江暖。
“我就知道。”江暖的声音很小,就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一样。
秦越宸看着床上那个和平时不同的江暖,只觉得格外刺眼。
他见过江暖太多的样子了,可是她的身上永远都是带着刺的。
这种无助的柔弱实在是第一次看见,虽然秦越宸一直想看江暖被他驯服的模样,可是如今这种却是他不曾想到的。
这个连蛇窟都不怕的女人,居然会在电闪雷鸣的夜晚从梦里惊醒,流下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