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堂外传来一阵清越的马嘶,其声雄壮似龙吟虎吼,几个侍从将两匹雪白的宝马牵进衙门大堂,但见这两匹骏马通体一色雪白,体长膘肥鬃毛戟竖似欲挣脱缰绳,腾云而去。
“师父说了这两匹宝马名叫雪麒麟,骑上它们从锦州到帝都也就两日的路程。”伞厅高高解说道。
南宫羽大喜过望,这两匹骏马如此神骏,只怕御厩中都找不出相当的来,这份礼物太贵重了,尤其在自己最最需要的时候送来,不啻雪中送碳。
伞厅高高拉了下弟弟伞厅兴兴便再度面容一板学着女声,道:“嘻嘻,皇上不用谢的人家送这对宝马给皇上,人家可是要回报的……”
“也许什么时候人家想在后宫住一夜,到时候请皇上行个方便,我们便算两清了。”
南宫羽听了迷惑不解,那邪气十足的少女要在后宫住一晚做甚?究竟有何图谋?不过后宫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不怕她玩什么花样不妨答应她,也算还她一个人情。
一念及此便笑道:“给你们师父传话朕答应就是了。你们师父还有话吗?”
“没了,没话了。”伞厅兄弟把所有话传完明显松了一口气,笑道:“说来我们也就拜了一天的师,我们昨晚凑巧碰见师父,她夸我们资质奇特是练一门秘术的上好材料便收了我们为徒,嘿嘿……”
南宫羽一想到帝都的事便心急如焚,恨不得背生双翅飞回帝都去,无暇理会他们,迅速交待一下城内琐事,吩咐大军随后火速回帝都,让塔丹青岚和怀有身孕的胡语微也随大军行动,顾瑾然命柳长风留下来保护他们安全进京。
交待完毕,便让顾瑾然与寒玉跨上宝马雪麒麟火出城,自己始着轻功跟了上去。
诸将不敢劝阻只得在城门外行礼相送。只见两匹神骏异常的神驹昂长嘶声中,四蹄翻飞如风捷愈流电绝尘而去,较之寻常马匹不知快出多少。
行了一段路后,顾瑾然在官道驿站中发现有一匹好马,虽然不及自己胯下之马,但也是良马,便买了下来,自己其上,招呼南宫羽也骑上了雪麒麟。
……
两天之后,上午巳牌时分,帝都北郊官道上,杂沓的马蹄声急遽响起,就见北方三匹骏马泼风似的疾驰冲来,马背上两男一女俱都风尘仆仆,引得路人人人侧目。
南宫羽心想现今帝都局势不明,皇帝孤身回帝都未免太过惊世骇俗,搞不好还会给居心叵测之人以可趁之机,还是先悄悄在暗中打探清楚情况再作计较的好。
便在半路上易容改扮连身上衣着也完全换过了,现在他成了个彻彻底底的中年汉子,只要他的言谈举止中不露出马脚,没有人认得出他的本来面目。
三人下马牵着马匹缓缓行入城中,见帝都内气氛安宁,城墙上城卫军士兵仍旧一副懒散的德性,老百姓出入如常,街上人做买卖的做买卖游玩的游玩说笑的说笑过路的过路……
似乎一切照常与往日一样。
南宫羽不由松了口气,一颗悬着的心稍稍放下,看来是自己太过紧张了,妙龄少女菲儿只是说“各方势力蠢蠢欲动”而已那就是还没动起来。
他们三个人在路旁小摊坐下歇脚,要了碗春丝面慢慢吃着。
旁边食客之间的交谈之声,引起了他们注意,只听一人神秘兮兮道:“喂老弟知道吗……皇宫里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说说!快说说呀!”
“听说皇太后把皇后娘娘打入冷宫了,只等皇上凯旋班师回朝就要废掉当今皇后,另立新后了……”
南宫羽正在低头吃面,猛然听得这话险些咬着自己的舌头,身旁寒玉和顾瑾然也是吃惊非小。当下两人屏气凝神听下去。
面桌旁另外两人估计是外地来的商贾,一听这话也有些难以置信,一人问道:“老兄说笑的吧?废后非同小可,自古以来就是朝廷的头等大事,一个不好要动摇国本的。当今皇后娘娘没听说有什么失德之举,哪能说废就废?”
这话南宫羽听了暗暗点头,他当皇帝也有一段日子了对皇宫之事的了解也日益加深,不再是当初那个生怕多说多错的黄毛小子了。
皇后废立之事非同小可,因为不只关系到当朝国母,还会牵连到异日的皇子嫡庶,乃至太子储君的地位……直接决定国本不可不慎之又慎。
而且儒家伦理道德所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视君王如父、皇后如母。皇后母仪天下可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废皇后相当于废弃母亲,对全天下臣民心灵的震动可想而知,历朝历代的皇帝不喜欢皇后的比比皆是,但通常也只是冷落皇后而已,一般不会废后。
除非有非常充足的理由,否则如无故废后,皇帝本人都会被指为昏君。
皇后久居深宫甚少与外界接触,一般也没机会做出什么出格过份的事,故此地位通常固若金汤。但却有两条大罪只消沾上任何一条就能达成废后的理由:一是干政,二是妒忌。
说话之人是个年轻人,见外地两个听众好奇越得意洋洋说的来,劲笑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太后公布当今皇后娘娘的两大重罪一是干政一是妒忌……”
“嘿嘿你们想必也知道这两大重罪,只消沾了任何一个,废皇后天下人就没话说,何况两大重罪都犯了依我看啊,当今皇后娘娘一准儿会被废掉,皇上都救不了咯!”
两商贾听了大为惊奇不解问道:“当今皇后德才兼备,那是全天下无人不知但妒忌和干政……”
年轻人哧哧几声冷笑道:“你们想啊?皇后就算自己有了个皇子,但后宫里有的是美女丽姝为何皇上正是血气方刚之时,却不见其他妃嫔有孕?……”
“十有八九就是因为皇后娘娘生性奇妒,怕别的妃嫔也生了皇子,自己的地位不保,毕竟现下最得宠的还是令妃呢,令妃初有孕时,就遭过人的暗算,险些失了孩子,我看就是皇后做的……?”
话音甫落只听旁边“砰”的一声巨响,南宫羽重重一拍桌子。瞪目怒叱道:“住口!你胡说什么?!”
年轻人吓了一大跳,见这中年汉子腰间佩剑,不由有些害怕小声嗫嚅道:“我自说我的与你何干?”
寒玉伸手在摊桌底下拉了南宫羽一下。南
宫羽惊觉自己的失态,吭了一声低头继续吃面。他不是生说话年轻人的气,而是为皇后的遭遇抱不平越听越光火。
说话年轻人被南宫羽这一打断脸上有些讪讪的话,也说不下去了。
可两个外地商客听得正好奇之心大作追问道:“还要向老弟请教了,当今皇后娘娘不是出自赵太师府吗?太后突然要废后当朝赵太师能答应吗?”
“那可不!”年轻人谈兴又叫勾起笑道:“赵氏一族怎么可能答应得了?现如今摄政王与左相势力庞大,赵太师一族本就依仗着皇后娘娘的声誉存活在夹缝之中,要是……”
“哎哟哟,这朝局乱的哟,唉,就看皇上班师回朝后怎么处置吧……”
正说之时就听东边街口马蹄声大作,数十骑疾驰而来,当先一匹赤红色的胭脂马上正是丞相府的二小姐——苏茜,但见她引着一大骠人马呼啦呼啦聚啸驰骋而过,一时尘烟滚滚鲜衣怒马行人侧目。
“看看!”年轻人指着苏茜远去的背影,叫两外地商贾看说道:“看见那女子没有?她便是当朝丞相的女儿,就这阵势,你就可以知道,苏家是有多么嚣张……”
“那太后要废了皇后可有新的人选啊,倘若没有,那不是让苏府和摄政王府更加放肆了?”
“有啊,当然有的,当今太后的宝贝亲侄女——陆梦柯呀,要是当今皇后娘娘真的被废,她就是新皇后的第一人选!”
两外地商贾算是有点子明白了,呐呐道:“敢情当今太后急着废皇后是要给她宝贝侄女儿腾出位置来着?”
“可不!那也是再给他的娘家陆家铺路了。”年轻人点头着一副你们才明白的神气。
旁边另一个食客插言道:“这陆梦柯美则美矣,可一来年纪还小二来性情有点子……,嘿有点子那个,整天野得跟个猴儿似的号称帝都一大太岁,如何能母仪天下?她要是当上皇后娘娘那才是我朝的大不幸!”
便在此时两个手提镣铐铁尺的捕快,大摇大摆晃过来粗声粗气喝道:“说什么呢!啊?说什么呢!再瞎咧咧拖你们进衙门里,请你们吃一顿板子。”
摊桌旁坐着的人顿时吓得不敢再吱声,年轻人满脸堆笑道:“哟是二位官差大爷!我们没说什么,这不吃饱了没事做闲嗑牙嘛!……伙计!再上两碗牛肉春丝面,打几角酒我请两位差爷喝两杯。”
两个捕快便老实不客气坐下与众人一起吃喝。
南宫羽吃完面结帐起身牵马缓缓前行。
南宫羽听了他们的交谈心潮紊乱急遽起伏翻腾,想到无辜的皇后所受的种种委屈,直恨不得立刻进宫解救皇后……
但是自己进宫就能说服太后打消废后的念头吗?对方可是太后是自己的生身母亲又不能蛮来跟她对着干。
历朝历代均以孝道治理天下,忤逆父母人神共愤,身为皇帝一举一动为世人所注目,要是背上忤逆太后的罪名,只怕会被全天下臣民视为无道昏君,那到时皇位恐怕都会不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