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族铁骑已然尽数消灭,境内再无敌军,不必像来时一样狂奔返京,大可以沿着官道慢慢行军,顺便一路展示军威。
因此,南宫羽命顾瑾然让派传令兵先行一步,通令沿途各州县地方官员做好接驾的准备。
唯一遗憾的便是匆忙出征,诸般天子仪仗,一样也没随行携带,好在南宫羽也不是那种爱显摆的皇帝,并不计较那许多。
第二日早上,大军整顿行李,拆营除帐,准备好了便踏上了回帝都的道路。
大军虽然历经一场大战,但丝毫没有先露出一点儿人困马乏的样子,马儿个个精神抖擞,士兵们也是朝气蓬勃。
在去往锦州的官道上,浩浩荡荡的大军队伍,一路向北,根据南宫羽的意思,他们要去的第一站便是锦州城。
到下午申时三刻,日头西去,天色渐晚,大军已经来到锦州城之外。
地方官早得传令兵通报,得知皇帝今晚将率大军留宿于此城,锦州城知州刘仪伟早早率各级官吏在城北恭迎圣驾。
南宫羽与胡语微缓步走下车舆,后面跟着的是顾瑾然和其他几位大将军还有那被俘虏的回鹘公主——塔丹青岚。
知州刘仪伟快步上前,冲皇帝扑通跪倒,恭恭敬敬道:“微臣刘仪伟叩见皇上,叩见二位娘娘!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今早得传令兵简短报,得知是皇上和令妃娘娘要来,现下见皇帝身旁跟着两个绝色女子,也分不清哪个是令妃娘娘。
只是这里有两个女子,想必其中一个就是令妃娘娘吧,那另一个,想来也多半是皇帝的宠妾,反正都称娘娘就没错,说不定还能讨皇帝欢喜。便口称二位娘娘。
南宫羽含笑瞟了一眼窘得不知如何是好的塔丹青岚,一眼轻笑道:“她不是朕的妃子,她是朕最新的俘虏。”
刘仪伟急忙口称失言,连连叩首谢罪,南宫羽示意后,方才站起身来侍立一旁。
刘仪伟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圆脸小眼,颏下一把山羊胡子,体态肥胖,眸子里闪烁着精悍之色。
随后锦州城一干大大小小的官吏,均上前拜见皇帝,包括城内有头有脸的名师大家,乡绅父老也跟随其后。
南宫羽随口应付几句便命起驾进城。
数万大军拥簇着皇帝,一行人缓缓驰入城中,街道上早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但见城内无数百姓跪倒在街道两旁,垂叩迎接皇帝的到来。
黑压压的一大片街道有多长,跪倒的人潮就有多长,很是壮观。整个城中,不闻人声,除马匹偶尔打个喷嚏之声外,再没有别的声响,气氛庄严肃穆。
刘仪伟引着皇帝来到一片红墙绿瓦的大宅子前,此处本是锦州城富绅的府邸,气派非凡,占地广大,装饰富丽,仆人侍女也都一应俱全,只因听说皇帝要来,便特地临时腾出来,充作皇帝的临时行宫。
南宫羽看了看很是满意,南宫羽看时辰尚早,便让令妃和塔丹青岚自行进府安歇,自己率顾瑾然等一众官吏去城内衙门大堂。
锦州知州刘仪伟等人正不解圣意,彼此看着都有些摸不着头脑,难免心惊胆战。
南宫羽丝毫不客气,坐在大堂正中的州官宝座上,派人去全城各处张贴告示,让城中百姓有冤屈的来衙门申冤,要告状的来衙门告状,皇帝亲自坐堂断案,给他们作主。
锦州城一众官吏面面相觑,作声不得,有些人的面色当即就变了。
南宫羽看在眼里,心下冷笑,等会要是抓住他们的罪证,看怎么收拾他们。
却不料这一等就一直等到夜幕深垂,还没一个居民来告状打官司。
南宫羽看见刘仪伟好似成竹在胸,遂淡淡一笑道:“这么看来刘爱卿将这锦州城治理得不错啊?天子坐堂都没一个百姓来喊冤叫屈。难得啊难得呀!”
刘仪伟顿道:“皇上谬赞了,微臣惶恐!微臣只知谨守朝廷法度,数年来战战兢兢治理全城,不敢有负皇上厚望,有负朝廷重托。全托皇上洪福,方有今时万民安乐之气象。”他打着官腔说道。
南宫羽哼了声,情知再等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当即拂袖而去。
南宫羽回到临时府邸时,令妃胡语微早就已经命府内下人备好热腾腾的酒菜。
待用过晚膳顾瑾然前来禀告,道:“启禀皇上,末将已派人乔装成过路行客,深入居民当中,将城内情形打探出了不少。”
“哦,那就说来听听吧。”南宫羽道。
顾瑾然面带怒色道:“原来根本就不是城内百姓无状可告、无冤可申,而是……而是没人敢去衙门击鼓鸣冤!”
南宫羽剑眉一轩,大声道:“为什么不敢?!他们如有冤屈,朕会给他们作主……,即便他们告的是本城父母官刘仪伟,只消证据确凿朕当场便将他绳之以法!”
“末将得知刘仪伟是丞相苏偃提拔的亲信之人,多年来肆意欺凌百姓,横行不法,鱼肉城中居民,甚至跟城南二十里外木乔寨的土匪有勾结,坐地分赃无所不为……”
“这刘仪伟搞得锦州城一带,民怨沸腾,但就因他的背景,朝中无人能够弹劾于他,多年来他的官位稳如泰山。”随行的柳长风说到。
“城中老百姓都被他给欺压怕了,他们还不知皇上的圣明,在他多年来的淫威之下,如何敢来衙门告状?一旦告他不倒反会遭到他疯狂的报复。”
顾瑾然自顾自缓缓道来,不知不觉自己都满面愤懑之色,他也是出生贫寒之家,最恨的就是这些个贪官污吏。
南宫羽听了顾瑾然说的这些以后,半晌无语、面色沉静似水。
竟有如此州官!无怪乎百姓们没有一个敢来告状申冤了,州官本人即是城中一大祸害,百姓既然不敢告他,自然连一些小官司也不敢来打。
要知他刘仪伟是本地父母官,只要有任何官司打到皇帝面前都会显示出他的无能,只怕皇帝走后会遭到他的狠毒报复。
顾瑾然和柳长风走后南宫羽闭目沉默良久,忽然命下人去弄两套黑色夜行衣来男女各一套。
不多时两套夜行衣送来,南宫羽自己拿起男子一套换上把另一套递给胡语微身边的寒玉让她换上。
胡语微与寒玉均万分不解,四只水汪汪的美眸狐疑望着他。
南宫羽笑道:“听说那刘仪伟大老爷富可敌国,朕都心动了朕今儿也要当一回梁上君子,上他家去顺一点钱财来花花,嘿嘿嘿……”
听说皇帝要去大臣家偷钱,胡语微不由得哭笑不得,看他的样子又不像在说,笑便嗔道:“皇上怎么能做这等荒唐事,要给人知道非被当成千古昏君不可!”
南宫羽吃吃笑道:“我俩用黑纱蒙了面去,有寒玉相助,朕不可能给他家的护院,逮住没有人会知道。”其实南宫羽的真实目的是去刘仪伟府邸搜寻罪证。
他此行回到帝都便要着手整顿朝政,届时与世家大阀的冲突必不可免,若能拿到刘仪伟的切实罪证,牵连开来、说不定还能打击一下苏偃的势力。
至于刘仪伟本人,倒不是非得立刻绳之以法,一切以大局为重。此事干系太大,还是不告诉胡语微的好。
寒玉听说让她也去当贼偷钱,不由好生尴尬,一时间大为犯难,踌躇难决,要知道她几年来追凶缉贼,以维护朝廷法度为己任,自命如一代神捕,突然之间要她去做贼,心理上完全难以接受。
南宫羽看了看寒玉,有看啦看胡语微,猜透了他们二人心中所想,走到胡语微面前一手揽住她纤纤细腰,扑哧笑道:“爱妃用不着有罪恶感的,朕赦寒玉无罪也就是了,就让她和我一同去吧……”
胡语微为之生气,竟有这般唆使臣下作奸犯科的皇帝吗?若是同意他们二人前去,万一出事,那可如何是好?若是不同意,就南宫羽的脾气,自己一个人也会偷偷的去,到时候只怕更加危险。
正当她犹豫不决之际,蓦然见寒玉面色十分微妙的一动飞快竖指,于唇前打个禁声的手势。
南宫羽不明所以,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却见她凝视着屋子里侧雪白的墙壁,墙壁上什么也没有……他疑惑的望向她。
胡语微立刻会意寒玉的意思,她拉过南宫羽一只手,摊开他的手掌以食指在他手掌心飞快写下“杀气”二字……
便在此时猛听“砰”的一声巨响,雪白的墙壁上碎石四射飞溅,现出一个大洞,一个黑衣蒙面人自洞内飞扑出来,疾如流星一般径直奔南宫羽袭去……
南宫羽虽说内功已颇为可观,但是,向寒玉讨教的招式应用还生疏得很,再加上缺乏实战经验。
要是遇到危险,动起真格的来,打起来只怕连江湖上三流人物都未必敌得过,一旦碰上真正的高手相争,命只在于一线。
南宫羽稍一应付不来,即便一败涂地,再也没有施展的机会。甚至性命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