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聪明的堇涟，很难不知道吧，其实她早就怀疑了不是吗？
在药王谷的时候好多次自己就感觉到了堇涟别有深意的注视的目光，可是自己不敢回视她，因为，心虚！
窗外金光散漫了树梢，翠绿的叶子早就长成，风穿插而过，叶子互相拍打，发出清脆的声音。
这种好天气給了苏若别样的勇气。
“堇涟，我想好了，我要亲自对你说这一切！”
做好了决定，苏若看向院子中央缓缓走过来的姐妹展颜一笑，笑容仿若初雪消融，万物初始般光彩。
“姐姐，你说云公子为什么要收留我们啊？”堇秀纠结这个事情已经有一天了。
同样身为公主府的人，堇秀虽然不够聪明，但是却也是个机敏的，对于云叶婉言留下她们，堇秀当时不做表示并不代表她什么都不懂，只是，在那样的场合下，她知道什么样的表现最恰当。
堇秀始终面含微笑，这是多年打理公主府留下的习惯，她也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年，也有自己的脾气，可是宫中南若羽请来教她规矩的嬷嬷告诉她：“逢人必要先含三分笑，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无论是你还是别人，你这般笑着都不算失礼！”
她一切都记着，并且很认真的照做，一直坚持着，这才有了如今的公主府大丫鬟，而不是公主捡回来的拖着拖油瓶的小叫花子！
堇秀问的问题，她隐隐有了猜测，可是，多年来养成的处事方式让她缄口不言，只是安抚堇秀道：“你就不要瞎想了，万事有若儿，再说，大虎大叔不是也没说什么呢？”
不是她不想给妹妹一些提示，而是，这云叶的府邸每个人都身手不凡，说话一定要谨言慎行，定不能被哪个耳朵好的听了去，不然麻烦定然不少。
为了自己几个人接下来的路好走些，还是要多加考虑的。
“堇涟。”声音清澈似山涧小溪，清脆空灵，不娇媚。
这个声音堇涟听了十年，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每次都是赶紧躬身行礼，模拟不敢有半点差池！
可是这次的声音格外不同。
究竟是怎么个不同她也说不上来，只是突然觉得有些心口发闷，只是觉得，这声音照往日少了计分娇蛮任性，多了一丝沉稳认真，似乎还多了些什么，却总也抓不着头绪。
这么多人的眼睛下，为了保持身份，不能行礼，可苏若有叫的自己堇涟，一时间连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反映了。
好在，苏若并没有让她尴尬太久，紧接着就说道：“我有事情要和你说，和我来一下。”
语气平淡，没有什么命令或者其他情绪，缓缓抬头看去，苏若那易容之后有些陌生的面容只有眼睛还明明白白的彰显这个人还是原来的人。
目中一片和煦春光，仿佛说的只是一个邀请，并无大事。
堇涟一时也放松了紧绷的神经，缓缓道：“好。”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去，堇秀没有跟着，被远远留在后边的堇秀看向了苏若和堇涟的背影喃喃道：“这是何必呢？”
这是何必呢？
堇秀转身进了安排给自己的房间在没有出来，最后说的那句话没人听清，也没人在乎她说的是什么，下人们来来往往该干什么干什么，曌虎依旧不知道去了哪里。
堇涟跟在苏若身后，只是静静的跟着，再没言语，两人之间产生了一种诡异的平衡的默契气氛。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回到了苏若的房间，对面相站，却再没了言语。
苏若心里的话已经酝酿了好久，也在心里反复的练习了好些遍，此刻面对这堇涟却一时语塞，经不知道从何说起好。
堇涟看着对面亭亭玉立的少女，也，没有打破这个僵局，两个人就像约定好了一样面对面站着，谁也不出声。
堇涟心里隐隐约约知道了苏若找她要说什么事情，可此刻，她心里却突然升起了一股抗拒感，明明一开始她是期待她说出来的，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明知道真相就要剥开层层迷雾摆在她眼前的时候却心中升起了退却之意。
房间里静的只能听见外边传来院中小厮扫撒和窗前树叶拍打的声音。
屋子里连阳光一时都不敢再动的静静投射在桌子摆放的紫砂壶上晒得滚烫。
“堇涟，我是苏若。”
只这一句，声音就好像尖锐的刀尖刺破了房间内所有的平静。
“我是苏若，不是云仙公主。”
“我知道啊，你是苏若我的妹妹，云仙公主远在南羽国，而且据说不是已经死了嘛！”
“堇涟，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的。”
又是一阵静默，堇涟突然就涨红了眼眶，喃喃说着：“我知道啊，我早就知道的。”
“从你那次大病醒过来之后我就应该知道的，你是不是我的公主，公主不会对那些新奇的小玩意那么感兴趣，她从小就锦衣玉食，寻常的东西怎么入得了眼。”
堇涟好像突然大鱼连绵之后的堤坝突然决堤，一下子找到了宣泄口就停不下来。
原本心中忐忑的苏若在说完这句话后好像突然听见了心里有什么碎裂的声音，好像一块心结解开了一般呼吸都顺畅了许多，可是看着哭的泣不成声的堇涟，刚刚放松的心情忽的又揪紧了起来。
“对不起……”
对不起，我真的不愿意欺骗任何人，尤其是你们……可是这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无论怎样，既然欺骗了，就已经成了事实，又有什么脸面去祈求原谅。
“不用对不起。”
苏若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了，只能静静的等着堇涟说下去。
心中的一根弦蹦的紧紧的，苏若知道，堇涟一直以来对自己无微不至，哪怕最后她已经有了怀疑的时候依旧对自己忠心耿耿不曾有过二心。
可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更加心痛，堇涟看什么事情都特别明白，又极为聪慧，这么久，她心里压着这些事情，也并不好过吧。
就是不知道她到底如何看我……
堇涟哭了一会就收敛起情绪，擦干眼泪勉强挤出一丝笑来，“妹妹，不知道这样叫你对不对。”
“堇涟姐姐。”
“我知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其实你大可不比觉得内疚，毕竟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定数。”
堇涟终于完全收敛了情绪，抬手粗鲁的擦了两下眼眶，看着苏若的脸哑声道：“从一开始我就有感觉，只是没敢往深处想，毕竟借尸还魂这种事情太过于骇人听闻。”
“后来，你还记得你中毒在药王谷时的事情吗？”
苏若一脸茫然，她不是不记得，她每件事都记得，只是不知道堇涟这时候提前药王谷的是那件事？又有哪件事与这些有关系。
“那个时候你已经毒入骨髓，神志不清，那个时候我曾梦见过公主殿下。”
“怎么可能！！！”
苏若简直震惊到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自己那个时候也曾梦见过她，那一切都是真的了？
堇涟深深的看了一眼苏若，眼眸中的情绪复杂难以读懂，深深叹了口气又道：“我也觉得不可能，我以为一切都是幻觉，可是梦境又太过于真实，由不得我不相信。”
苏若心里悬空着，十分想要问问，问问她到底梦见了什么，真正的南若清到底说了些什么，可是她不敢，只能继续静静的听着堇涟讲下去。
“后来我醒过来就再也难以入睡，在你身旁照顾你，就听见你说稀里糊涂的说一些梦话，有些话是公主从来不会说的，在那时我就更加觉得那个梦是真实的。”
“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从来不说？
原来堇涟其实从那个时候就知道了，可是，自己还不知道她已经知道，她既然知道了就应该知道，自己就是那个祸国妖星，为什么还拼死护她，对她那么好，最后还放弃宫中的荣华富贵跟随自己这样的亡命奔波。
堇涟忽而笑了，这是进来这个房间里，也是近些日子看见的她最明媚的一个笑容。
“傻瓜，你不是说过，你把我当亲人吗？”
苏若眼眶微红，看着堇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不知道公主如何看我，一个能干的大丫鬟，还是一个从小的玩伴，你虽然没有说过任何承诺，但是你替我挡的刀，对我的心，我能感觉到。”
说着，堇涟微微后腿一步，俯身拜了下去：“从此，你就是我的公主！”
从此你就是我的公主，我不管你的身份如何，我只认定了你这个人而已，誓死追随！
苏若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少女，半晌无话。
许多事无情，无需太过严明，彼此就能够心意相通，这不是光靠时间或者某个特定的人就能够达到的默契。
正如苏若和堇涟，两个人说真的，相识的时间自然远没有原主南若清与堇涟相识的时间要久。
可就是这短短的一段时间，两个人却达到了很高的一种默契。
就像，在不明情况的时候，苏若的一个眼神，堇涟就知道该怎么做，就像，在某些特定的时间，苏若一个颜色，堇涟知道她需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