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毓霖猛地抬起了头，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
路灯的光有些模糊的打在栾欣身上，夏毓霖看着她勉强笑了笑，“小欣，你刚才说什么？”
他的话语里带着令人难以察觉的恐慌和不安，栾欣却听了出来，她不想这样伤害夏毓霖，但这样的情况含糊其辞是对夏毓霖更大的伤害，所以她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说过的话。
“我也想回到他身边，”栾欣垂了眼睫说道，“送我回去吧！”
夏毓霖有些不能接受栾欣这样的话语。
他知道栾欣这样说，自己送她回宋家的任务应该会容易很多，只是亲耳听到栾欣承认她想回到宋彦寒身边，他还是不能相信。
宋彦寒做过那样多伤害她的事情，他不相信，在这样的情况下栾欣还想回到他身边。
“小欣，”夏毓霖试图想张口询问，“你是不是，真的……”
“是，”栾欣的声音低缓却坚定，“我开始有些喜欢上他了。”
这话语对夏毓霖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他退后了两步，脸色苍白的看着栾欣，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
“小欣，”夏毓霖勉强勾起嘴角笑了一下，眼神中充满了祈求，“小欣，你不要跟我开玩笑好不好？”
“我没有开玩笑，”栾欣抬起头看着夏毓霖的眼睛，她的眼神中是夏毓霖从来没有见过的神采，“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他，但我想陪在他身边。”
夏毓霖再也笑不出来，他看着栾欣，眼中满是疑惑，“为什么？他一开始是从我身边把你抢走的，他对你做过什么你都忘了吗？”
“我没有忘，”栾欣躲开夏毓霖的注视说道，“他对我做过的一切我都没有忘。”
“那你为什么还……”
“我不知道，”栾欣出声打断了夏毓霖的质问，“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喜欢上这样一个人！我能怎么办？”
栾欣说着无助的捂住了自己的脸，眼泪一滴一滴润湿了她的手指，她痛苦的摇着头，喃喃出声，“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人……他那样伤害我，可他后来又对我那么好，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夏毓霖看着这样的栾欣心痛至极。
天色不知何时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有凉凉的东西自天空飘落落在夏毓霖脸上，他抬头一看，盐粒似的雪从天空中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这场冬天的第一场雪已经下来了。
这是夏毓霖经历过的最早的一场雪，也是他经历过的最冷的一场，他站在花园里，感觉自己的全身上下都像是被浸入了最冷的冰，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良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小欣，”他木然的看着栾欣出声说道，“我们走吧，我送你回去。”
栾欣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两只眼睛通红的看着夏毓霖，夏毓霖心中抽痛，却还是伸手拂去了栾欣头上的雪粒，语气温柔的对她出声，“我这就送你回去，好不好？”
这是近年来来得最早的一场雪，街上的众人纷纷欢喜雀跃，夏毓霖看车经过街道，看见一对又一对的情侣在拥抱亲吻，他的心，已经无知无觉。
他已经失去了爱人。
夏毓霖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坐在后座上的栾欣，勾起嘴角自嘲的笑了一下。
她现在，已经不愿意坐他的副驾驶。
回宋家的路并不长，十几分钟的路程，夏毓霖却是开了足足有半个多小时，他行驶在街道上，比街上所有的车辆开得都要慢，好像这样就能把这段路无限拉长一样。
然而路总有尽头。
纵然他开得再慢，宋彦寒别墅的门还是近在眼前。
他甚至看见了宋彦寒立在门边的那一抹黑色身影。
“小欣，”他说了上车以来的第一句话，“以后，我能来看你吗？”
栾欣听着他的话，不知自己该怎么回答。
她不想耽误夏毓霖，她亏欠他的已经越来越多。
只是看着夏毓霖的眼神，拒绝的话语怎么也说不出口。
栾欣无声地点了点头，算作默认。
而这对于夏毓霖来说，已经足够。
车缓缓地在宋彦寒别墅前停了下来。
宋彦寒的身影也越来越清晰，夏毓霖看着栾欣走到了他的面前，他们两人站在一起，纵然没有说话，也还是能看出他们两人的般配，般配得让人觉得刺眼。
夏毓霖看了宋彦寒一眼，什么也没说便驱车离开了这里。
而宋彦寒，此刻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栾欣，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
今天一天，他已经查出了栾欣并不是泄露报价的人。
这证明他昨天对她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
宋彦寒现在着实有些忐忑，“小欣……”
栾欣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
她对夏毓霖说的话，并不全是真的。
她对宋彦寒是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但是不是喜欢，她自己也不清楚。
她对夏毓霖那样说，只是想让他放自己走，不让自己的事情牵扯到他。
宋彦寒这个人，如果不是握住了夏毓霖的什么把柄，夏毓霖是绝对不会答应放她走的。
她只是不想再亏欠夏毓霖。
现在，栾欣看了一眼宋彦寒，语气中明显多了些疏离，“宋总。”
没有吵闹，没有愤怒，只是很平静的话语，却让宋彦寒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宋彦寒有些不知所措。
天空的雪花纷纷扬扬落在两人身边，他们两人这样互相对视，却是找不出一句话打破两人之间的沉寂。
两人周身的气氛，比落下的雪还要冷。
还是笨笨从屋内跑出来，“汪汪”两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它丝毫不知道自己的两位主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摇着尾巴在两人周身欢快的跑来跑去，欣喜万分。
最后还是栾欣害怕它受凉，把它从地上抱了起来。
“进去吧，”宋彦寒看着栾欣的动作出声说道，“外面冷。”
栾欣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抱着笨笨朝屋内走去，宋彦寒跟在她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大厅。
大厅内早早开了空调，比外面要暖和许多，只是栾欣现在却没有歇息的心思，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坐在餐桌旁的陆陌的身影。
陆陌身穿一件红色的吊带真丝睡衣，波浪卷的栗色头发披散着，妆容精致，神态优雅，坐在餐桌旁摇晃着红酒杯，像极了这个家里的女主人。
她浑身裸露在外的大片雪白肌肤，在灯光的照耀下，刺得栾欣眼睛疼。
栾欣现在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局外人。
偏偏陆陌还恍若不觉，见她走进还起身向这边走了过来，巧笑嫣然，“栾小姐。”
栾欣不知道自己现在面上是什么表情，但总归来说不会太好看，她看着陆陌的脸，不由想到了以前吕珊珊和宋彦寒在一起的场景。
如果吕珊珊还活着，她和宋彦寒在家里相处的情景，应该也就是这样的场景吧？
栾欣勉强自己对陆陌点了点头，“陆小姐。”
宋彦寒落后栾欣几步，进来时看见陆陌这样的穿着不由脸色一变，想对栾欣解释些什么，却见她眼神无比淡漠的看了自己一眼，转身抱着笨笨上了楼。
宋彦寒看着陆陌的眼神变得冰冷起来。
“宋总，”陆陌笑得明艳，微微上挑的眼角显露出无限风情，“怎么这样看我？”
楼上的栾欣已经关上了门，宋彦寒眼眸沉了下来，他朝陆陌走去，伸手将她揽入了自己怀里。
陆陌在宋彦寒耳边呵气如兰，一只手还在他胸膛上不停打转，“宋总，就这么等不及吗？”
宋彦寒冷笑一声，俯下身在陆陌耳边低低出声，“别妄想，你不配！”
陆陌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
宋彦寒说完便松开了陆陌，没有回头看她一眼，他也错过了，陆陌眼中一闪而过的那一抹嫉恨。
栾欣此刻在浴室里，思绪纷乱。
淋浴的水珠洒在栾欣身上，却怎么也洗不去她刚才看到的景象，她甚至都不敢去想，在她不在的这一天，宋彦寒和陆陌之间都发生了什么。
宋彦寒在栾欣的房间外敲了敲门，没有得到回应，他心下忐忑，以为栾欣还在与他生气，小心的又敲了敲，还是没有回应，他不由疑惑，伸手推开了栾欣房间的门。
房间内空无一人，只有笨笨在地上跑得欢快，宋彦寒心中一紧，第一反应就是栾欣离开了。
宋彦寒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浴室的门就打开了。
栾欣裹着浴袍从里面走了出来。
宋彦寒看着她，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栾欣全身上下只穿了一件浴袍，天鹅般的颈项和修长的腿一览无遗，雪白的肌肤恍若牛奶一般，半干的发梢还在滴着水，顺着锁骨滑进浴袍，引人无限遐想。
宋彦寒不由自主向前走了一步。
栾欣刚才没有注意到宋彦寒的存在，现在见他就站在自己面前不由大惊失色，满眼警惕之色，自己也不由向后退了两步。
“宋总，”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带任何感情，眼神警惕地望着宋彦寒，“您有什么事吗？”
宋彦寒的心一下子冷了下来。
栾欣这样的眼神和动作，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他们之间只过了一天，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却已经回到了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