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瞬间就被提到喉咙,蹑手蹑脚的靠近房间,贴着门板听了一会,里面却没有了任何的声音。
我心生疑虑,推门进去,壁灯之下能清楚的看到历天珩正躺在床~上,姿势没有任何的变化。
我走了过去,弯腰审视着眼前的男人,他的呼吸很均匀,长期靠着营养液供养,他的脸颊已经瘦的凹陷下去,眼窝很深很深,我覆上了那张脸,心痛的无以复加。
“天珩,你什么时候才醒,你已经睡了四年了,四年来,我每天都盼望着奇迹的发生,能听到我说话吗?”
我坐了下来,握着他的手,摸着他指骨分明的大手,叹了口气,“我很累,可是我不敢说,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想放弃一切,带着你跟孩子离开这里,过些快乐的日子。”
我很想哭,可我不能哭,我也很想放开这所有的一切,可是现实却让我不得不继续这些日子。
我在房间里陪了历天珩一晚,再也没听到那些奇怪的声音,我怀疑我是不是的了妄想症,昨晚听到那些声音时,我竟然幻想成历天珩在翻身。
第二天,杨晓琳给我打来电话,让我别忘了傍晚刘家的慈善晚宴。
许管家抱着恒宇从房间出来,那小家伙还是一脸的没睡醒的样子。
小鱼儿出生那会,许永秋就在别墅当管家了,还是叶飞带来了,说他不但懂得日常护理,还懂针灸什么的,我就让他留在别墅,帮着照顾历天珩。
中国中医博大精深,特别是针灸这门绝活,不是人人都能运用自如的,我看过许管家的手法,娴熟到不行,我很放心把历天珩交给他。
“妈咪,我不要上幼儿园。”他嘟着小~嘴很不满意,还说许管家,“你放我下来,我又不是小孩子,我不用你抱。”
许管家笑眯眯的捏着他的鼻子,“叔叔怕你没睡醒,走两步在地上睡着怎么办?”
“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能说睡着就睡着呢。”
恒宇老气横秋的叉着腰,葡萄一样的黑眼珠瞪着他,“还不放我下来。”
我笑着从许管家手里接过儿子,把他放到地上,“去,刷牙洗脸,等会去幼儿园。”
“妈咪,我不要去幼儿园,他们都好幼稚。”他蹦上了沙发,趴在那扭捏着,“我想在家里陪着爸比,爸比要是睡醒了看不到我,他会不高兴的。”
我皱了眉,“你怎么知道他会醒。”
他在沙发上做着游泳的动作,“小鱼儿昨晚做梦了呀,梦到爸比醒了,还给小鱼儿骑马马。”
我跟许管家对望了一眼,我把昨天听到的声音跟许管家一说,四十岁的他也吓了一跳,立刻转身朝楼上走去。
我连忙让雪姨带着小鱼儿去洗手间,我也跟了上去。
来到门口,许管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贴着门板听了一会,眼睛瞪得越拉越大。
“怎么了?”
我走了过去,他拉住我的手,指了指门板,我也贴了过去,似乎又听到了昨晚那样的声音。
我立刻推门进去!
床~上的历天珩竟然睁开了眼睛,我进去的一刹那,他就这么看着我,看着我!
我的大脑瞬间短路,握着门把站在那像个木头一样,历天珩的脸有点红,深邃的眼神一直看着我,却充满了好奇。
许管家也跟着进来,看到历天珩睁开了眼也是吓了一跳,他立刻走了过去,捏着历天珩的手腕把脉。
我颤抖嘴唇,“天、天珩?”
“嗯。”他的喉咙里发出了一个单音。
我的心咚的一声剧跳,激动的差点晕倒,门把都被我差点扯了出来,我又叫他,“历天珩?”
他又回了句,“说话。”
我啊的低呼,我的妈呀,他这是这是醒了吗?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确定自己真的不是在做梦,这才跌跌撞撞的走了过去,趴到了他的身上,眼泪哗的一下就流了出来。
他足足睡了四年,这一天终于醒了,可他看起来却是一副茫然的样子,看看我,又看看许管家,问我,“女人,你是谁?”
我愕然的看了一眼许管家,他也很好奇,“老大,你不认识她?”
历天珩的眼神落在许管家身上,“我想起来。”
许管家立刻去扶他,我想要帮忙,却被他甩开了。
我的心一阵揪痛,想到他刚醒,也许还没能看清楚状况,又或许,他的记忆神经被破坏,忘记我了?
杨晓琳的电话再次打来,我连忙掐断,历天珩扫了我一眼,突然就吼我,“出去。”
我吓了一跳,刚要说话,他却抓过枕头直接就砸到我身上,非常的暴躁,“我叫你滚,你没听到?”
许管家冲着我点了点头,我委屈的要死,只能搅着手指头快速的离开了房间。
我没有走开,而是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
然后我听到历天珩问许管家,“她是谁,为什么会在我家。”
“她是你老婆秋天,你不认得她了?”
“什么老婆,老子哪来的老婆,老子最讨厌女人了。”
额,他看起来,真的不认得我了。
还最讨厌女人?这是什么情况?
手机又响了,我连忙拿着手机去了另一头接听,杨晓琳说:“秋天,你在公司吗?我想过去找你。”
“我没有回去,家里有点事。”
“这样啊,那我去你家找你。”
我一想到历天珩那个凶狠的样子,连忙说:“还是别,我下午看看有没有时间,我过去你那边。”
“那好吧,我有事要跟你说。”
我也想把这件事跟杨晓琳说,不然我会憋死。
在商场打滚了这么多年,唯独她就能说说心里话,不用戴着面具说谎的好朋友了。
许管家出来时,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拿着手机不知道给谁打电话,足足说了半个小时。
等他挂断通话,我才赶紧问他,“天珩他怎么样,他是不是还没想起我?”
许管家叹了口气,“他忘记了一些事,听他的口吻,记忆大概被卡在国外的那年,我问过陈志云,他说当年老大之所以从国外回来,完全是因为看到秋梅跟江老爷子混在一起,大概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就不喜欢女人。”
我很愕然,“那他回来后为什么又喜欢女人了?”
“他喜欢过吗?他那是报复……”何管家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直至遇到你,他才找回那种感觉的,之前的他对女人可是深恶痛绝的。”
顿了下,他又说:“人的大脑分成三部分,一部分掌握平衡,一部分掌握记忆,另外一部掌握视力跟激素,他虽然后脑受伤,可受伤的却是记忆神经,估计要好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我小心的问:“那他的行为会不会变得很幼稚?”
我看新闻上很多人醒来后,行为都变成小孩子一样,智商只有几岁的。
可许管家说了,当然不会,记忆神经也是分很多分支的,掌管着不同的记忆,也许,他失掉的部分记忆,只是他不想要的,所以才会这样。
我暗暗松了口气。
只要他的行为跟行动都没有问题,能自理的话,他忘记我那是无所谓的,我照顾了他这么久,他要想起我应该很简单。
事实证明,我想的太简单了。
许管家说历天珩刚醒来,还不能直接吃饭,让我煮点粥给他,我煮了,中午端进房间,他正侧躺在床~上,我就直接拿过去放在床头柜。
“天珩,吃饭了,做了你最喜欢吃的……”
“出去。”
我都还没说完,他就不耐烦的打断我,连转都没转过来。
“许管家说,你刚醒身子还很虚弱,要吃点东西才有力气下地走动的。”
他没说话,我转到那边,他却闭上了眼睛不看我。
我很郁闷,还是耐心的说:“天珩,你多少也吃点吧,不然……”
“我让你滚,你没听到?”他睁开了眼,两道冷冷的眼神扫过我的脸,像刀子样扎人。
我下意识的后退两步,小心翼翼的说:“我不走,除非你把东西吃了我再走。”
历天珩的脸色越发阴沉,他翻了个身,看了一眼床头柜的粥,突然就将碗用力的甩了出去。
砰的一声,碗破了,粥水也撒了一地。
这几年,我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女人,变成现在的商界女强人,见过很多风浪,哭过笑过痛过,我都咬牙忍着。
这一切,全赖历天珩的存在,我才不至于倒下去。
我总是在想,如果有一天他从睡梦中醒来,那我就可以把这一切交还到他的手上,自豪的跟他说,我做到了,而且,比你以前更好。
外界曾经很多传言,说我趁着历天珩昏迷不醒就想尽办法谋夺他的一切。
我从来都不在意那些闲言碎语,我唯一在意的,只有历天珩。
归根到底,这一切都是他事先部署好,把自己的所有都交到我的手上,他说过,只有自己最信任的人,他才会放心把一切都交给对方。
只可惜,他现在醒了,却视我为陌生人,我的心很痛很痛,但是我不能抱怨。
我蹲在地上,泪水一直在眼眶里打转,我还是努力的忍住了。
指尖不小心被碎片划过,流出的血在粥上面形成一颗血珠,很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