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林海低下头,不敢出声,静默的站着,像一座雕像。
周帝自问自答,眼睛里满是似水柔情:“柔妹妹不会答应的,自从她扶持朕坐上这个位置,很多事,都由不得我们自己了。
从小,她就比朕有志向,只可惜投错了胎,竟成了女儿身,柔妹妹若是男儿身,也就不用朕这么辛苦操劳了。”
永康宫中,小夏子轻轻的在帐外唤道:“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长公主的轿辇已经出了御书房,正往永康宫的方向来。”
和衣而睡的周延寿立即翻身坐了起来,大概因为起来的太快,连连咳了好几声,咳得脸色越发苍白。
“快,准备起来!”
周延寿只穿了单薄的衣服,走到门口,命人将宫门缓缓打开。
欧阳辰冷淡的目光扫了过来,周延寿也丝毫不示弱,反而坏笑起来:“表哥,你怎么还没走?我劝你赶紧走,否则看见我和姑母亲热的样子,你心里就不难受吗?”
“你走呀,我不欢迎你,你是来示威的,你是来告诉我,就算姑母对我再好,她也不是我母亲,而是你母亲吗?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欧阳辰垂下的双手逐渐握紧了拳头。
毅然转身就走。
谁料周延寿会突然扑了过来,半跪在雪地里,半是抱着他的腿,大声的哭喊了起来:“表哥,我知道错了,你别走好不好,求你了。”
周雪柔坐着轿辇快到永康宫外的时候,就看见周延寿冻得脸色铁青,瑟瑟发抖的站在门口,紧紧攥着欧阳辰的衣袖。
周延寿的膝盖上还满是雪渣子,衣服上也有泥泞,好像在地上滚过。
“表哥,都是延寿不好,吃了药,一时贪睡,奴才们怕影响我身体,也不敢惊动,以至于我开门晚了些,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表哥你不要走,延寿不是故意的,你不知道延寿有多羡慕你有母亲,而延寿没有。延寿每日战战兢兢,每次看到表哥,大气都不敢出。
每每姑母问起,父皇问起,延寿还要替你打掩护,说你待延寿极好,说延寿好生想你。
延寿真的很害怕,怕你不来欺负我,想你来欺负我,延寿虽然怕你怕得要死。
虽然每次和你见完面,病就会加重,命就会去掉半条,但延寿很开心,因为只要表哥你住在我这儿,姑母也会住在这儿,延寿就会假装自己也是有母亲的。”
周雪柔听见周延寿的这番话,气得指甲直接掐入掌心,心痛的无以复加。
难怪每次欧阳辰去过永康宫后,延寿的病情就会加重,她还以为是巧合,万没有想到欧阳辰的心竟歹毒至此。
延寿这么单纯的表弟,这么弱的身体,他都要欺负!
就因为她对周延寿的关爱多了点,他就嫉妒至此?
周雪柔气极,命令停轿,冲过去,啪啪,就狠狠扇了欧阳辰两个耳光,将周延寿护在怀里。
欧阳辰其实早就知道周延寿的套路了,每次都是如此,他早就习惯了。
今天也是想看看,他还能玩出什么新花样来。
自从将体内的千花千虫毒去除后,他的体质在楚雨甜的异星美食改良下,已经得到了很大的提升改善。
若还放在以前中了奇毒的状态下,经过这么半晚上的受冻,早就小命去掉半条了。
但今天这半夜,强化版泡泡盾,再次刷新了他的想法。
这泡泡不但可避水火刀枪,居然还能避寒。
他只穿着夏天的单衣,站在这风雪中,竟然丝毫没有感觉到寒冷。
周雪柔的两耳光,是很用劲的,如果是没有戴泡泡的情况下,定然脸马上就会肿,还会留下两个巴掌印。
但是现在泡泡却将周雪柔手掌上的力道给卸了,那两耳光,就像清风拂面一样,他都没有感觉到痛意。
不过脸是不痛,但心痛。
他一直以为从小到大,自己已经练就了铁骨铜心,早已经习惯了自己的母亲,不爱自己,反而处处维护着表弟的事实了。
没想到还是会痛!
周雪柔严厉的指责着:“你的良心让狗吃了,你皇帝舅舅对你百般信任,处处倚重,你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你居然伤害你表弟?他如此单纯柔弱,恍如稚子,你是怎么做得出来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来的?”
周延寿倚在周雪柔的怀里,从她的肩膀,朝欧阳辰释放了一个挑衅的笑容。
欧阳辰视而不见,转身走了。
突然好想念楚雨甜呀,那个能吃的丫头,那个力大无穷的丫头,那个粗心大意的丫头。
不管他是什么模样,穷酸秀才也好,痴傻笨蛋也好,她都从未真正做过什么伤害他的事情。
“逆子,你给本宫站住,谁允许你走了?来人哪,给我把这刺杀太子的刺客抓起来,关进虫牢!”
周雪柔气极,没想到自己话还没有训完,这逆子竟敢胆大包天忤逆她,还敢不认罪,还企图逃走?
把她的延寿害成这样,还想逃走?看来是在燕齐待得久了,忘记了虫牢的滋味了吧。
欧阳辰的心又是一痛,没想到自己的亲生母亲,为了别人的儿子,居然要冤枉亲生儿子是刺客。
他真的是她亲生的吗?
这样的国家,这样的亲人,凭什么要他用命去维护?
他索性以后就当个傻子算了。
欧阳辰要走,谁能拦得住?
宫里的侍卫死杀了一大片,连片衣角都没有抓得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化作一道残影。
“没用的东西,全都是废物!”周雪柔扶着虚弱至极的周延寿进了寝殿,又命人赶紧请太医过来。
因为周延寿从小体弱多病,所以永康宫一直常备有太医。
太医经过诊断,说是在寒冷的环境中待得久了,又受到刺激,所以才会如此,接下来半月要好好调养才成。
周雪柔听得眼圈泛红,满脸心疼,紧紧握住周延寿的双手:“你这傻孩子,他想走,你让他走便是,何苦为了留他,冻着了自己。”
周延寿一边咳着一边弱弱的说道:“寿儿只是想姑母,能在宫里多住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