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她这般冒失的举动,裴凌凌皱眉,余光瞥见窗外一个黑影悄然离开。
待到丫鬟拖着步子小跑到了身边,她才恍然方才的熟悉感究竟是从何而来,这丫鬟的脸竟然是同五年前她还身处裴家时候,身边的柳儿一个模子里映出来似的!
“柳儿?”裴凌凌有些失神的盯着丫鬟,嘴里呢喃着。
见柳儿点头,一个可怕的念头盘踞在裴凌凌的心头,竟是连什么时候惊出了一身冷汗都不知道。
难不成这里是裴家?!
她倒抽了一口气瞪大眼睛又重新看了一圈,这屋子里的陈设竟也同当年一般未动分毫,若不是心口还在钝钝的痛着,裴凌凌都要怀疑这莫不是她五年前的一场大梦?
柳儿猫着腰上前,狐疑的上下打量了番裴凌凌的神色,发现自家主子人虽然是醒了,但是精神似乎还不太爽利,唯有那一双眼睛阴沉的吓人,冷不丁的对上了,还唬的柳儿浑身一震,叫她差点坐在地上,那一瞬间竟像是被什么山间猛兽盯上了一般。
小姐何时有了这种气魄?
微微一怔柳儿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尖声道,“小姐这下醒了,夫人可该乐坏了,奴婢先去叫了刘大夫来!”
柳儿说着拔腿就跑,但是裴凌凌一句不轻不重的回来就叫柳儿止步了。
“别忙,大呼小叫,成何体统?”裴凌凌的眉眼似刀,柳儿见了噤若寒蝉的只弯腰瞪着眼睛看她,张着嘴不敢说话。
柳儿百思不得其解,裴凌凌明明只是被三小姐推入清雪湖之后高烧了三日,为何醒来就全然变了一个模样?
因着她是小姐最信任的丫鬟,所以小姐平日里就算在其他下人面前是一副骄纵的样子,回来对了她,也是柔声细气的,现在却如此的不耐。
柳儿是不信些牛鬼蛇神的定论,她的脑子里过电般的想到了一件事,吓得她脸色一白,唯唯诺诺的不敢再开口多说一句。
“站在门口做什么?我大病初醒好多事情都记不清了,来与我说说。”吩咐了柳儿关上房门倒杯水来,裴凌凌脸上的冷意消退了半分,一副温和亲近的样子像是冰雪初化,就算是人在病中也露出七分的姿容,眯眼笑着的时候容貌明艳叫人移不开眼睛。
裴凌凌招手叫柳儿到身边来,看着柳儿低下头露出一张惨白的脸,发髻上还带着一支明显十分贵重的钗子,根本就不可能是她这种小丫鬟用得起的钗子。
眼睛一瞥并没有说话,她只是似笑非笑的低头抿了口茶水,眸子愈深。
她之所以隔了这么久都还记得身边这个不起眼的丫鬟,就是因为这丫鬟当初做的事情实在是叫她记忆犹新:
帮着裴如月暗中捣鬼,还撺掇着邱氏事事压她一头。
邱氏暗中给了柳儿不少好处,这小姑娘年纪轻轻就像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一样根本不把她这个嫡长女放在眼里!
将手中的杯盏轻轻地搁在了矮几上,裴凌凌沉吟了片刻问道,“现在是什么日子?”
她现在关心的是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真的是回到了五年前?
柳儿不解的抬头看裴凌凌,似乎是不明白自家小姐怎么落了水还把脑子摔坏了,连现在是什么日子都记不得了?但是她一碰到裴凌凌含笑的眼瞳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抖着声音老老实实的回道。
“景元帝十八年。”
清脆娇俏的声音落毕,裴凌凌心跳的极快,但只是微微点头,把视线从柳儿的身上挪开。
她重生了!她果然是重生了!
随着记忆的翻涌,当初她因何落水也被裴凌凌清楚的记了起来。
她和邱氏的女儿裴如月,因为一件新裁的狐裘氅衣争执了起来,然后二人好巧不巧的站在清雪湖边,裴如月的那件分明比她的金贵多些,却因为见了她手上的狐裘雪白讨喜而恼羞成怒。
正好周围无人,裴如月就叫了丫鬟过来扒她的衣裳,结果推搡之间竟然把她给推进了清雪湖中。
飞雪三月,清雪湖中的湖水寒冷刺骨,她不会水性,挣扎着好不容易扣着岸边的石头,却被满眼得意的裴如月踩了一脚,她才忍受不了疼痛松开了手坠入湖中。
而站在裴如月身后的,除了裴如月的丫鬟,还有眼里带了丝暗喜的柳儿。
那副喜上眉梢的样子可和现在大相径庭了。
思及此,裴凌凌垂眸看着自己一双白皙无暇的手,这双手还没有因为常年持剑而磨出茧子,甚至连一条人命都不曾沾染过,但是却在指节处磨出了许多红痕,全都是几日前裴如月踩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