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路远,师傅临走的时候给他什么药都备了三份多,他自己背不动,全都扔给了任劳任怨的魏长衿。
难得白润年说了这么长一大段话,声音流畅吐字清晰,让裴凌凌有些惊奇,好像一涉及到看脉问诊,白润年的话就会多一些。
裴凌凌轻轻的摇了摇头,“我只是奇怪着白公子年纪轻轻,竟然就有如此好眼力,而且还是一名大夫,我方才还以为白公子是世家弟子呢。”
裴凌凌心里松了口气,看来刚才是她多想了,如今的白润年还确实是个孩子。
“少爷他确实是给谷……老爷宠坏了。”拿着药箱屁颠屁颠进来的魏长衿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笑着转了口,“少爷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望凌兄多提点提点,毕竟少爷这次出来主要就是历练,多和别人打打交道,要不然老爷还真不放心了,在家里就是沉默寡言的样子,没想到出来了还是不太会相处……”
“魏大哥。”白润年接过药箱,对着还在喋喋不休的魏长衿喊了一句。
魏长衿立刻就乖乖闭嘴,坐在裴凌凌的身后,乖巧的像只兔子。
裴凌凌忍俊不禁,没想到白润年的身边竟然还有这样的活宝,难怪白润年现在的脾气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估计是那时的白润年苟延残喘的活下来,突遭变故,痛失友人,心怀仇恨,性子就剧变了。
上辈子的白润年可是常人不得近身,下人一旦有说多说错的地方都会被逐出王府,而且经常会在屋内砸烂东西,喜怒无常精神都有些分裂,吓得根本没有人敢再进去服侍他。
裴凌凌垂眸看着自己面前这个乖巧的少年,他露出一小截纤细的脖颈在忙碌着。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
有时真的是境遇毁了一个人,也造就了一个人。
“手拿过来。”白润年把药箱里面的东西清点了一遍,满意的点点头,转身对着裴凌凌说道,又看了眼魏长衿,加上了一句,“我帮你看看伤势。”
“多谢白公子。”裴凌凌笑着上前了些,把袖子撩起来,放在矮几没有水的地方。
皱眉把裴凌凌手臂上包裹着一圈又一圈的布条拆下来,布条拿下来冲出一股刺鼻的药味儿,似乎是有些变质了,白润年的眉头皱的更紧,他伸出一根手指拿了点药膏放在鼻尖闻闻。
“这个膏药已经坏了,应该是不能用的,魏大哥你去找点清水过来。”白润年进入了状态就变得十分负责任,和之前冷冰冰不说话的样子判若两人。
魏长衿应了声窜出去给他找水。
白润年把裴凌凌手臂上的伤口来来回回打量了下,有些疑惑的开口,“你这个口子看方向和弧度,都不像是外伤,但是这个力道却十分的大……”
好像就是自己割的?
“我割的。”见白润年起了疑心,裴凌凌干脆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白润年看了她一眼开口道,“你的伤口怎么上了这么粗制滥造的药就算结束了?这布包的太紧了,一直勒着根本不透气,你还是要……”
他的手按在了裴凌凌的脉上,声音戛然而止,张着嘴半天没有说话,原本紧皱眉头而有些严肃的脸现在突然送了开来,眼睛瞪的大大的,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这怎么回事?
她不就是拿刀片划了下手臂,白润年怎么突然就是一副得了不治之症的样子?裴凌凌有些脸上的笑意微僵。
“少爷?少爷!”白润年石化的时候,魏长衿已经拿着一盆水从外面冲进来了,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找来个木桶,咣当一声就砸在了两人中间的矮几上。
脸上沾了冰凉的水,白润年才大梦初醒般的缓过神来。
他的眼神在碰到裴凌凌的时候飞快的撤离,脸上带了些不知名的红晕,白润年认真的低头说道,“不过这就是个小伤,你若是从受伤那日开始好好养着,早就好了,也不会拖到现在,而且这种小口子最忌马虎处理,我给你清理一下再上新的药。”
白润年原本流畅的声音突然变的有些磕磕巴巴,他话音刚落就急不可耐的转身翻找药箱,把里面的东西翻的哗啦呼啦响。
裴凌凌有些哭笑不得的把手收回来。
她可能知道刚才为什么白润年会有些古怪。
是她大意了。
白润年帮她清洗伤口的时候,手一直在小幅度的抖着,似乎害怕碰到她的皮肤,一会儿近一会儿远的,只过去了几分钟,白润年就忙的一头大汗。
“你用这种药比较好。”把混着血水的木盆塞进魏长衿的怀里,打发他出门去,白润年有些紧张的在药箱里面找了瓶药出来。
瓶塞是醒目的红色,有些扎眼。
白润年打开瓶塞倒了点儿出来在手掌上,轻柔的抹在裴凌凌手臂的伤口上,嘴里小声地念叨着,“这个药里面还加了番红花,对你……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白润年说到后面声音细如蚊呐,也不知道在和谁说话。
“多谢。”裴凌凌有些诧异的看着忙里忙外的白润年,不知道白润年竟然这般心细如发。
一直隐隐作痛的伤口本来她是可以忍着的到结疤的,但是今天被白润年翻出来,还让未来的神医如此正经的找药,裴凌凌还真是有些受宠若惊。
药膏冰凉的触感在幅度正好的揉捏之下逐渐融入伤口之中,慢慢的发热,裴凌凌甚至觉得有一种温和的热度从伤口处一直传到小腹。
番红花她上辈子知道用处,可以用来调理气血和经期,对于体寒的女子很有效果,但是这种番红花只长在海边,所以运送到内陆来基本上都是番红花干,药效早就损失大半,再加上价格昂贵,并没有什么人家会专门为了女子去买。
白润年拿来制药的肯定不是干花,想必是真正的番红花。
裴凌凌费了好大功夫才止住自己的笑意,她知道应该是女扮男装的事情被白润年发现了,所以白润年现在就非常紧张,什么好东西都往外边儿掏。
似乎有些缺心眼儿?
她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不会藏拙的人,原来白润年上辈子的不近女色,一开始竟然是由害羞演变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