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到了晚膳还这么贴心的给我煮了粥?”裴凌凌抿了口热茶润了润嗓子。
柳儿手中拿着个托盘,托盘上有一个纹样奢侈的碗,看起来和她朴素的室内格格不入,碗里的粥冒着袅袅的白烟。
“一个时辰之前就送过来了,现在已经热了一遍,不知道有没有失了味。”柳儿低眉顺眼的把菜和粥一道道的放在桌上,手却止不住的发抖。
她脸上的伤口已经自己处理过了,血迹擦擦干净后看起来就没有早上那么骇人。只剩下几道遮盖不住的伤疤横在那里,她放了撮头发丝下来,正好遮住那几条疤痕,乍看过去早就没了下午的狼狈。
“这几个是老爷派下人送来的饭菜,至于这碗粥……”柳儿把东西都摆好之后看着那碗粥欲言又止,捏着衣角的手都快要把衣服揉碎了。
“怎么?”见柳儿有些为难的表情,裴凌凌擦了擦手看向桌上的菜肴,哪怕是已经重新热了一遍,看起来还是晶莹剔透的,很勾人食欲。
她方才出门的时候已经说着不再吃了,但是回来的时候看着一桌子的菜还是动摇了下心思,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筷子就已经伸出去了。
“这碗粥是邱姨娘派人送过来的,说是看在下午熬了半天的燕窝汤碎了的份儿上,又给小姐煲了个莲子银耳粥。”柳儿皱眉把那送粥过来的下人的话一五一十的转告给裴凌凌。
裴凌凌挑眉看着桌上那晚热气腾腾的粥,手上装作不小心的把筷子从桌边推了下去,她把嘴里的虾仁嚼碎说了句不小心,柳儿愣了一下便弯身去捡筷子,转身拿出去洗干净。
柳儿前脚刚走,裴凌凌从发间抽出一根银针,用桌上的白布仔细的擦拭了一番,将银针沿着杯边放进了粥中。
针从和粥接触的地方开始变色,而且还在缓缓的加深。
裴凌凌的脸色微变,她把针拿出来,粥里有毒,而且是缓慢起用的毒。
片刻后柳儿就带着洗干净的筷子回来了,裴凌凌也刚刚将银针收好,她接过筷子的时候淡淡的说道,“这碗粥等会儿拿出去倒了吧,我对莲子过敏,帮我谢过邱姨娘的好心吧。”
柳儿刚站定,抬头惊疑不定的看着裴凌凌,虽然不解,还是老老实实的把粥收在一边,等下拿出去倒掉。
“邱姨娘是叫下人送来的吗?”裴凌凌不经意的瞥了眼粥,淡淡的开口问道。
“这倒不是。”柳儿略微迟疑了下,顿了顿道,“其实下午邱姨娘是亲自来的,但是我想着小姐对我说身体不适不要去打搅,就照实和邱姨娘说了,邱姨娘当时人都已经到了院子口,我说我去通报一声,若是没有回应就把东西转交给我,若是有回应她再亲自进来就好了。”
“因为下午老爷也说小姐要静养,勒令了任何人没有命令不许来小姐的院子里,邱姨娘可能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只稍微停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但是临走的时候她把这碗粥交到我手上还叮嘱我一定要亲自看着小姐喝下。”柳儿有些胆小的抬眼看裴凌凌,似乎怕她生气,没想到裴凌凌怒极反笑。
“怎么?她还在对你指手画脚的?”裴凌凌笑着吃了一口菜,“你回去对她说我喝下了就行。”
柳儿垂眸应下了,心里大致的盘算着回去应该怎么和邱姨娘说。
“你下午去翠止那儿了吗?”裴凌凌见了柳儿的允诺,才稍稍放下心,看来柳儿是不知道这碗粥里面有问题的,那现在柳儿至少还是和她表忠心时候的想法一样。
能够短暂的效忠于她。
听到翠止的名字,柳儿的手微微一顿,表情变的微妙了起来,她点点头看了眼裴凌凌。
“听了小姐的话,我下午去了翠止的屋子里和她说说话,路上有三小姐的下人碰上我,我就说是邱姨娘的意思……”柳儿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微微低沉下去,脸上露出复杂难懂的神情,“他们竟然还真的没有拦着我。”
裴凌凌毫不意外的点点头,轻轻吹了下还烫着的豆腐,尝了一口道,“且不管裴如月房里的下人,他们个个都跟人精儿似的,有的时候下人知道的,比她这个草包小姐知道的多。”
对于裴凌凌的冷嘲热讽不做任何反应,柳儿的表情慢慢舒缓下来。
“你去问的翠止,她如何与你说?”裴凌凌现在关心的是柳儿这次去见翠止,到底有没有说到点子上,毕竟这还是她头一回托柳儿办事。
柳儿将托盘立起来夹着,缓缓地开口道,“翠止说她在三小姐的手底下已经忍受不了了,若是真的能够有办法帮她脱离苦海,自然是好的。”
柳儿垂眸回想起自己在翠止的屋子里看见的情形,当时翠止一边抽噎着一边将袖子拉开,她就见着柳儿葱玉似的手臂上布满了斑斑驳驳的伤痕,当下惊的说不出话来,没想到三小姐私下里对人竟然是如此的狠毒,就连她见了都觉得触目惊心,若不是亲眼见到她是不会相信的。
翠止手臂上的伤疤有的已经发红,有几道口子还因为她的动作而渗血,新旧疤痕层层叠叠,仿佛看不到尽头。
那时翠止对她说,今天刚从大小姐那里怒气冲冲的回来,就叫人将她打了一顿,只因为她多嘴多舌惹怒了三小姐,所以各种委屈都只能自己往肚子里吞。
“你暂且别给她回话,等过几日自然有东西要拿来通过她的手。”裴凌凌淡淡的说道,看起来心情很好,在柳儿将那碗粥倒掉之后就不紧不慢的吃光了剩下的饭菜,不知怎么的方才看着一桌的饭菜她就突然胃口大开。
“若是能够帮翠止脱离苦海,那也是好的,不求她能够和我一样跟着小姐这样好的主子,只求能够安稳度日就好。”柳儿心里有些感叹的把空了的碗和盘子收好,嘴里还在念念叨叨的,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瓷片破碎的声音。
她扭头就看见裴凌凌拿着杯子的手一直在抖,抖的根本拿不住东西。
“小姐,这是怎么回事?”柳儿当即放下了手里的残羹剩饭,慌忙的过来扶着裴凌凌。
方才还好好的,怎么吃了饭突然就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