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凌凌都被柳儿的这幅紧张劲儿吓到了,她运了一周天的气,在确认身体各处都没问题了之后才开口问了下裴如月的情况。
柳儿本来还不信,来来回回的打量裴凌凌,对上她一双含着笑意却不容置喙的眼睛,柳儿只好松开拉着的一双手。
“好像是因为说错话了?”柳儿歪着脑袋回想道,“我当时去问的小厨房端盘子上桌的王婶儿,她说今天吃饭的时候,三小姐突然有些疯疯癫癫,嘴里说着不清不楚的话,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和什么人对话,让人看了有些害怕。”
“来的贵客与她说了两句,三小姐非但没有得体的回答,反而坐在原地呆楞的看着他,开始重复那人说的话。”柳儿说着自己也觉得奇怪,“三小姐这样子岂不是已经有些呆傻的征兆了?”
裴凌凌听到呆傻这个词的时候挑了挑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俞大人说了几句之后,老爷的心情就有些不大好,后来邱姨娘脸色有些难看的和老爷解释,但三小姐一个人坐在位置上突然开始痴痴地傻笑起来。”
柳儿捂着嘴在裴凌凌的耳边轻声说道,“老爷当时似乎在谈什么正事儿,所以一怒之下就呵斥三小姐回房了,还小小的训诫了一下邱姨娘,说是三小姐本来就在关禁闭,怎么能轻易的放出来,这下子还顶撞了客人,丢了裴府的脸面。”
柳儿虽然没有亲眼见到当时的场景,但是学的却是惟妙惟肖的,裴凌凌心情很好的翘起嘴角,她翻身上了床,把暖和的被子往上拉了点儿盖过有些冰冷的胸口,那里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邱姨娘可能是不知道,裴如月若是再不治一治,就要真的傻下去了。”裴凌凌侧着身子轻笑着说道,她现在的姿势十分轻松舒适,一如她现在的心情。
裴凌凌背靠着床头,手突然被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硌着了,她伸手去掏,才发现是白润年给她用番红花做好的药。
眼里闪过一丝欣慰,她把瓶子搁在床头,隔着一层玻璃,都能闻见从中散发出来的一种淡淡的香气,闻得人心里明净。
“小姐说什么?”裴凌凌方才说话的声音太小,柳儿没听清楚,她一脸茫然的看着裴凌凌。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情,柳儿脸上窃喜的表情又转变为愁苦,变脸速度让裴凌凌有些吃惊,“今日的午膳三小姐就是跟着邱姨娘上桌的,小姐明明没有被关禁闭,到最后连个热饭热菜都吃不上……”
“也就是说邱姨娘不仅跟着见客,还跟着上了桌?”裴凌凌言简意赅的问了句。
“是啊。”柳儿颇有些不满的说道,“大夫人还病着,平时若是接见什么贵客,哪里能轮得上邱姨娘来?就算大夫人在病中,邱姨娘打扮的如此花枝招展出去又是做样子给谁看呢?实在是有些不知分寸了。”
柳儿到底是个小丫头片子,说话难免刻薄了些,但是说的也在理。
裴凌凌笑笑,“那是你不知道今天来的是什么人,行了,我没什么食欲,这饭就搁这儿,你先下去吧。”
把柳儿打发了下去,裴凌凌换上一身轻便的衣服就翻窗出去了。
这几天重生回裴府,她倒是发现,这原本方圆不过这么大点儿的裴府,竟然是处处有乾坤。
也不知带是自己上辈子见识太短还是认知太肤浅,有些显而易见的事情,她竟然从来都没发现过,也没有在意过。
比如说邱姨娘当初嫁入裴府之后,为什么可以对着府中的下人耀武扬威?
自己当初只知道邱姨娘的身份有些显赫,却从来没有打听过邱姨娘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嫁入裴府,也不知道为什么邱姨娘会和老老实实的文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似乎从她在文伯的暗格中发现那封信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摸着墙砖小心翼翼的靠近有些安静的过分的正厅,裴凌凌一路上绕过了不少来回送东西的下人。
她猫着腰在正门外面偷听的时候并没有听见任何响动,照柳儿的话来说,这会儿里面除了被赶走一个神志不清的裴如月之外,似乎只剩下老爷,邱姨娘和那位俞大人了。
若是说这位大人和邱姨娘没有半点关系,她是绝对不会相信的,但是现在不管她就算心急如焚里面也依旧没有动静,窗户上别说是人影儿了,连个鬼影儿都没有。
动了下心思,裴凌凌摸到了正厅后窗的那面墙,准备从这里偷听些有用的消息。
后窗开在一小片花圃上面,所幸现在不是雨季,花圃里面的泥土虽然松软还不至于泥泞。
裴凌凌好不容易在窗户底下站稳了脚跟,想要从窗户的缝隙处探进去看个究竟,眼前突然闪过一个身影,直直的朝着她这边走过来。
裴凌凌的心一阵狂跳,她牢牢地抓着窗框底,使劲的往窗框下面躲,努力想和白墙融为一体。
她刚摆好动作,头顶上的窗户就被人吱呀一声拉开,“俞叔,坐了这么久怎么还在聊这些,想必老爷也听腻了,还是换些话题说说吧。”
邱姨娘尖细柔弱的声音从裴凌凌的头顶飘出来,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在她的记忆里,邱姨娘用她那长的下人的手指头指着她,说她是个扫把星的时候,声音可没有现在这么温柔,甚至连一半都比不上。
现在看可真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啊!
“也对,不知道俞大人这次来府上除了之前那个事情还想说些什么,若是真的有在下能够办到的事情自将全力相助。”裴凌凌听见老爷的声音有些疲惫,似乎是之前和这位俞大人纠缠了很久,现在好不容易邱姨娘过来开窗透透这一屋子紧张的气氛,他也才松了口气。
“裴老爷可别夸下海口了,我真是怕了您了。”那位一直活在两人对话中的俞大人终于开口说了句话。
声音沉沉闷闷,像是被扣在一顶大钟里一般,让人听得不是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