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还有不少日子,希望你能撑过去了。”裴凌凌对着还在沉睡的裴如月喃喃自语,自嘲的笑了笑。
重生一世,怎么当初如同横沟般挡在自己面前的敌人现在都这么不堪一击,只希望裴如月命大能够再多撑几日。
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再过几日,裴如鸣就会回来了,带着他抄的乱七八糟的十几卷书经和对自己的一肚子怨气从家祠回来,走的时候还是被守着家祠的姨母骂着,屁股尿流的回来的。
一想起裴如鸣的狼狈样子,裴凌凌就觉得很有趣。
床上的裴如月呜咽了几声,伸出手在空中乱抓,她还被噩梦抓着挣脱不出来,根本听不见裴凌凌在说些什么,她依稀能够感觉到刚才屋子里进来了几个人但是却没办法睁开眼睛,胸膛上像坐了个小鬼一般重的她抬不起来。
裴凌凌却不管裴如月现在是什么状况,她转身在裴如月的屋子里悠闲的绕了一圈,屋子亮敞宽大,和自己的那间比起来实在是天差地别,她不由得碎碎念了两句这贫富差距是不是有点儿大了,好歹自己还是个大小姐,娘亲也还没过世,怎么区别对待都明晃晃的摆在面上了。
墙上挂着不少骚包的衣服,花枝招展的和裴如月平时的作风一致,半开的柜门里面堆满了种类各样的绸缎,想到自己柜子里面翻来覆去也就那几件白色的衣服,裴凌凌叹了声又往前走几步。
一片花花绿绿之中有一件格格不入的衣服,是一件让她眼熟的狐裘,狐裘是干净到十分纯粹的白色,带着种安定的纯洁。
是难得一见的好料子,也是那天让裴如月眼红的根源,一回想起来,当初那种冰冷湖水泛上来的感觉还残留在瑟瑟发抖的骨子里,裴凌凌摸了一把这给她带来杀身之祸的狐裘,笑着叹息了一声,入手的柔软和温暖让她忍不住把狐裘取下来。
白色狐裘的边上还有一件完全一样款式的裘衣,不同的是,旁边的这件狐裘颜色偏棕色,一眼看上去可能比不过原本那件白色的。
两件裘衣被挂在墙上,看起来孤零零的。
没多想,裴凌凌就拿了衣服翻窗离开。
离开的时候臂弯里夹着两件厚重的裘衣,一件是她的,还有一件是裴如月的,一共两件,抱在怀里暖暖和和的。
她当初和柳儿说过,裴如月从她这里拿走了东西,那必定要变本加厉的还回来两件。
一出屋子,外面夜风呼啸,已经夜深,裴府上上下下都熄了灯准备就寝,也不见来回走动的下人,整个裴府都静悄悄的。
裴凌凌犹豫着想要去,但是不知怎么的,她脚下一绕,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她心里有个放不下的人,想要去看那人很久了,但是她不敢,所以重生以来一直没有去过。
那人就是她的娘亲。
若是真的算起来,上辈子在她娘亲病情里雪上加霜的最后一个人,应该就是她自己。
她当时在小祠堂被邱姨娘的言语激怒了,不管不顾的和邱姨娘大骂起来,后来这件事情传到了裴老爷的耳朵里,裴老爷大怒直接把裴凌凌关了禁闭。
这个消息让刚从病中醒来的娘亲气到吐血身亡,当晚上就走了,而且那晚上她还愤愤不平于自己被困在屋子里满心冤仇,连娘亲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此后她经常梦到娘亲坐在屋里哭,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屋里却空无一人,真的只剩下她一个了。
裴凌凌在晚上视力也很好,大概可以看清二十米开外的情景,健步如飞。虽然手上拿着两件厚重的裘衣,但是她武功高强,走的又稳又快,眨眼间就到了一个毫无光亮的院子里。
裴凌凌没有走正门进去,而是从后面翻墙进了院子。
院子死气沉沉,要不是偶尔有一两声动静,裴凌凌还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这才短短几个月的光景,怎么好好的院子变得如此荒凉?
黑灯瞎火的屋里时不时传来轻轻的咳嗽声。
裴凌凌轻巧的从墙上下来,她顺着长廊走着,刚转了个弯就对上一堵白墙,她在心底暗暗打气,只要再从这里绕过去,就能到娘亲的屋子,但是她突然停下来了。
因为地上有一个人影。
她微微探头,从墙的一边探出去一点点,刚好能看见门口有个下人正支着胳膊无精打采的给药炉子扇风,动作轻车熟路,应该是做了不少回了。
药炉发出噗噜噗噜的水声,水已经开了,但是下人却支着头左摇右摆的看起来十分困顿,边打着哈欠边闭上了眼睛,面前的水还在执着不懈的发出尖锐的声响,想要提醒面前这人但是丝毫没有用处,那个下人睡的越来越熟。
裴凌凌从指尖弹了个小石子砸在下人的手臂上,下人惊叫一声坐直了身子,他睡得迷迷糊糊,也不知道什么砸到了他,揉了下酸痛的手臂就看见药已经烧开了。
他瞬间清醒过来,手忙脚乱的把药盛好,端进屋里去了。
下人离开的时候留下原地的一干物品,连炉子下面的火都没灭掉,似乎戒心十分的松懈。
裴凌凌脸色十分不好看,她从暗处闪身出来,手脚敏捷的扑灭了火,看了眼半遮掩着的门,里面闪烁着暗暗的火光,进去的下人正服侍着娘亲喝药。
听见娘亲轻轻的咳嗽声,裴凌凌心猛地一抽,她扭头看着地上那个还带着余热的炉子,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盖顶遮的不严实,虽然里面的药水已经被倒光了,但是浓重的药味儿却源源不断的散发出来,刺激的人都有些想骂娘,光是闻这味道就知道有多苦,更别提此刻面不改色的把药喝下去的娘亲了。
裴凌凌伸进衣襟,摸到了里面的那张信纸,她知道这药应该就是害娘亲病重的根源,但是她今天还不能阻止娘亲吃药。
今天她是偷偷摸摸出来的,而且药若是一断,难免会被邱姨娘发现,谁知道这看上去安安稳稳的后院里到底藏了多少邱姨年的眼线呢?
地上的炉子一阵噼里啪啦之后温度低下去不少,裴凌凌往里面探了一眼,看见一片黑糊糊的药渣子,她暗暗咬牙,上前从没倒干净的药炉子里捏出来一些还没散去热度的药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