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儿把头垂的低低的,愁眉苦脸的看着怀里的东西,透着纸包都隐隐散发出来一阵苦意。
她皱了皱鼻子,哭的更加汹涌了些。
“又不是给你熬的,作什么妖?”
柳儿捏着鼻子,“这味儿都顺着鼻子滑到嘴里去了,我闻着心里苦。”
“……”
“这可是个宝贝疙瘩,就你小丫头片子不晓得珍惜,还不快回去找个好地方把药藏起来,再过几年,这大夫开的药可是千金难求。”裴凌凌恨铁不成钢的点了点柳儿的头。
地上堆积着的药,哪里还是一个个苦包,分明都是堆积如山的黄金,但也是给娘亲的救命药,要紧的很。
柳儿被她点的歪过头去,傻傻的笑了两声,突然乐呵呵的开口问道,“难不成小姐是碰到了百年难得一见的仇谷主?”
裴凌凌鼻子里哼哼两声,没有急着否认。
她能说,碰到的估计是比仇谷主还要更难得一见的人吗?
裴凌凌一向是能够守得住秘密的人,只哼哼却不开口说话,把柳儿胃口吊起来却不给她解馋。
她遇到的人很可能就是仇千秋捧在手里怕化了,顶在头上怕掉了的宝贝亲传弟子。
以前她也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是个像神话一般的存在,不仅没有人见过这位亲传弟子的真面貌,连这位在不在谷中都没人知晓,只知道突然有一天,仇千秋就对外说自己和这个逆徒断了师徒情分,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还放出相应的狠话,说是若有人能代他杀了徒儿,抑或是找到徒儿的尸体,他重金万两悬赏这具尸体。
裴凌凌当时就纳闷儿了,以前当个宝贝稀罕的人,怎么说甩就甩了,现在才慢慢的回过神来。
这位师傅估计是找了自己的宝贝徒弟好几年,怎么也找不到,只希望能找到他的尸体了。
怎么说也是该埋在他百草谷的土里,不能放在外面给黄沙埋了。
裴凌凌挥了挥手,柳儿像是揣着个炸药包一样小心翼翼的微微福身就出去了。
她转身扒拉了两口桌上的饭菜,饭菜已经凉了大半,早就失去了原汁原味,吃到嘴里都是苦涩的木头味道,就肉还有点儿嚼劲,其他的都跟吃草一样。
裴凌凌吃了会儿草,嘴里的渣子还没吐掉,就有人来敲门,门敲的短促又匆忙,似乎有急事。
“睡下了?”
“不会不会,小姐刚才还坐着的,白日高照的怎么会好端端就睡了。”
“呵,不是说身娇体弱的都要倒下去了吗?现在手上还给烫了几道疤,心里难受,早早的睡了有什么稀奇的?”
“不曾有过这回事儿,许是老爷夸大其词了。”
“你这丫头倒是有趣,只知道维护你家小姐,反倒是说些抵抗老爷的话,也不怕我告去老爷那里?”
门外传来窸窸窣窣交流的声音,裴凌凌微笑着开门就见门外站着一脸忐忑的柳儿,脸色白的像抹了层粉,但确实是给人威胁了吓成这么白的。
柳儿背后站着一个脸带傲气的四五十岁的男人,穿着一身深色锦缎,一双三角眼倒着斜撇了她一眼,咂巴咂巴嘴没说话,看起来很不好相处。
裴凌凌一只手靠在吱呀作响的门上,堵着愣是不让人进去,学着男人的样子把眼睛眯成三角形,尖酸刻薄的拍了下白皙的手,“我倒要听听,这位是想要怎么告去老爷那里?难不成是手上甩个娇滴滴的帕子,再哭哭啼啼的告状吗?”
“你……!”男人的脸气成了猪肝色,暴跳如雷的看着裴凌凌,但是碍于她的身份比自己尊贵一些,颤抖着把伸出来的手指头一根一根按回去,在心底告诉自己要忍耐。
柳儿忍着笑背对男人,想笑又不敢笑,她肩膀抖的厉害。
裴凌凌微笑着看男人,估摸这人三十岁不到,背佝偻着,现在因为站立而更加明显了些,一看就是从事的职业要经常依靠在屋内的凳子上,她眼睛转了转就猜到来人的身份。
但她还是装傻充愣的看了柳儿一眼,不耐烦的摆摆手道,“这门儿薄的很,一指头就能捅破了,说的话更是放大了在屋里响着,听的人心烦意乱的,一听着有人要搞我院里的人,这两条腿啊,不由自主的就站起来了,不知道这位站在门口大放厥词的是哪位?”
裴凌凌昂着头用下巴看他,有些轻蔑的拍了拍自己的腿,脸上的无奈像模像样的。
“小姐,这是穆大夫,老爷之前说的那位。”柳儿见裴凌凌脸色不悦,小声的说了句。
裴凌凌挑了下眉毛,皱紧眉头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的笑了起来,夸张的捶了下门板,“我说是谁呢!原来是穆大夫来了,有失远迎!柳儿快把人带进去好好招待着!”
她闪身让开了一条缝儿让两个人进去,但是这缝儿让的小的抠门,两个人只能尴尬的一个一个进去。
裴凌凌堵在门口,穆大夫碍于面子也不好说些什么,裴老爷派来跟着他的下人都被指派了守在院门口就好,现在里面要是有什么太大的动静,估计守着的下人健步如飞的就进来看热闹了。
穆大夫撸了把自己参差不齐的灰色胡子,从裴凌凌面前抬脚,跨过门槛儿的时候冷哼一声,甩了个脸色给她看。
裴凌凌微笑着抬脚,趁着穆大夫眼高手低的时候绊了他一跤,穆大夫跌跌撞撞的往屋子里进去了,差点在大门口就给人跪下了。
她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捂住了嘴,手上用力把穆大夫整张想要站起来的力道恶狠狠的按了回去。
咔嚓一声脆响,她甚至都听到了身体出故障的声音。
裴凌凌微笑着摸了下眼角不存在的眼泪,“可能是我这儿的屋子小了些,比不上邱姨娘的屋子那么大,一进门就是张不长眼睛的小矮几,怕是把穆大夫吓到了吧?怎么连个门槛儿都看不见,还一进来就行如此大礼,无福消受,无福消受……”
她拍了两下胸口,几句话把刚才做的事儿推得一干二净,甚至还污蔑穆大夫不会走路,自己绊倒了自己。
前面不明所以的柳儿一回头就见着穆大夫阴沉着脸瘫坐在地上,吓得身体绷的笔直,退到了一边不敢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