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奕轩听到李太后的话瞳孔一缩，似是不敢相信她所说的话。她中毒，竟是为了不给自己背上骂名吗？可是他从来没有说过要弑母啊？她怎么可以如此自作主张的揣测自己的意思？
“母后，朕何时要弑母？”段奕轩问这话的时候满含怒气，甚至还有一丝自己都没发觉的颤抖。
“皇上，你知晓哀家都做了什么，你不会容忍哀家活着的。你是哀家肚子里爬出来的，哀家了解你胜过了解自己。”李太后轻轻笑了笑。只是她本就面容枯槁，这一笑颇有些吓人。李太后却不觉得，段奕轩却怔住了。
“朕没有……”段奕轩有些无力的反驳道。
“哀家这一生不过四十余年，在深宫里耗了三十多年，都没来得及去宫外热闹热闹。三十多年日夜不敢酣眠，唯恐一时不备丢了性命。哀家以为等你做了皇上哀家就不必如此谨慎了，可是哀家料错了你的狠心，哀家整日提心吊胆，倒不如自己死了也还你个清净。你不必背负什么弑父弑母弑君的罪名……”李太后缓缓开口道。
“母后这话错了，你从不了解朕，你太爱权势以至于忽视了朕也是需要母后的！说什么弑母弑父弑君这些事扪心自问朕从未做过一件，你别以为你自以为是的替朕做了所谓的为朕好的事朕就该感激你，与你亲近！你亲手毒死的不是旁人，是你的夫君，是朕的父皇，是东陆的宣和帝！”段奕轩冷笑一声，反驳道。
李太后听了段奕轩的反驳，似是还未缓过来身，这边段奕轩又开口道：“朕从未有弑父弑君弑母之心，父皇在时朕是父皇最受重用的皇子，父皇病重朕监国。自始至终父皇都不曾亏待过我们母子，你瞧瞧母后你做了什么？给父皇下毒，给菱蓉姑母和淳芷表妹找了那么一个好去处，母后还真是对的起自己的封号‘淑妃’！”
“别跟哀家提那个贱人！你可知就是因为她哀家日日独守空房！世人皆知哀家受先皇专宠，谁人可知哀家只是先皇宠爱那个贱人的一个幌子！他们珠胎暗结，罔顾人伦！淳芷那个贱货就不该存在世上，哀家送她们去勾栏院又不是要她们的命，已经格外开恩了！既然她们母女如此下贱，那就让千人枕万人骑！”李太后一听到段奕轩为菱蓉长公主母女开口，立马就恼了。
她这一生的悲剧都是从菱蓉蓉长公主而死，就算是如今死了也要让自己不得安生吗？
“不论父皇做过什么，他都是朕的父皇。淳芷也算是朕的皇妹，就算身份不能公之于众，但也是父皇的血脉，母后当时还真是绝情。本来朕以为姑母和妹妹没了封号，又离了京城恐怕不会再碍你的眼了吧，可是朕再一次料错了你的狠心，一如当初朕发现你给父皇下毒，病入膏肓之际，御医束手无策之时。你派了几波人明里暗里让姑母母女进勾栏院，朕派去的人的人都不能动其分毫。母后手里的那支龙鳞卫不知用的可还顺手？”说到最后段奕轩嘲讽似的开口。
当初他登基后，他的母后李太后总是各种插手前朝之事，本来该交给新皇的龙鳞卫也一直被牢牢掌控在李太后手中。还是后来他机缘巧合之下收复了龙鳞卫中的另一支神秘的暗卫，也可以称之为是真正的龙鳞卫，他才得以掌控天下。
“哀家这一生做过许多事，可是却从来不曾后悔对菱蓉那个贱人的报复！”李太后怒道。
“母后，您时日无多，还是不要动怒的好。这些事无论对错都不必再争执，孰对孰错自有后人来评说，母后还是想想该如何跟朕交代身后事吧。”段奕轩神色淡淡的开口道。
“嗬，你这是嫌哀家烦了。当初的时候，唉……算了，算了，既然往事不提，那哀家就说两句遗言。”李太后颇有些自嘲的开口道。
“前朝的事有皇上，但这后宫哀家不得不提醒皇上几句，苏念茵不能在后宫，也不适合那皇后之位。她性子使然，久待深宫恐郁郁而终。哀家是不喜欢她，但是哀家却不能让她毁了你。哀家虽然在这宫里不曾出去，倒也听说过这后宫里都发生了什么事。哀家瞧着崔贵妃是个好的，若皇上有一日下定决心送苏念茵出宫，就扶了崔贵妃为后吧。崔家女为皇后，但其外祖家的权势重，只要在崔贵妃为后之际削弱齐家的势力即可，这些为君的平衡之道你父皇在世时没少教你，哀家就不跟你啰嗦太多了。”李太后出人意料的竟然提了苏念茵和崔颖慧，但是对她们两人的态度却截然不同。
“母后还是不肯放过朕的后宫。”段奕轩似笑非笑的说了这么一句。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哀家算计了一辈子，没必要临死了还要算计自己的亲儿子，哀家现在唯一有遗憾的就是不能见你的皇长子出生……”李太后说这句话倒是真心的，只可惜她之前太过作死，否则哪能会将自己的亲儿子逼的连自己都不愿意见的地步。
“秦贵人已有两月身孕，母后可安心了。”段奕轩缓缓开口道。
“哀家再问你最后一句，你还恨哀家吗？”李太后嘴唇动了动，半晌才吐出几个字。
段奕轩见李太后面色激动，但是呼吸微弱，似是一口气就喘不上来。李太后希冀的眼神落在段奕轩的身上，只见段奕轩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李太后眼角划过一滴泪，终是含恨而终。
段奕轩从见了李太后，至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除了因为李太后自作主张服毒自尽一事，直到李太后殁了段奕轩依旧一言不发。
殿中众人皆不敢言语，不知沉默了多久，段奕轩沉吟道：“李氏为先皇诞下子嗣，一生谨慎，封为宣和太后，与先皇同葬皇陵之穴。”
到了最后段奕轩也没有开口回答李太后的那个问题，只是给她了她最想要的东西，只是死而同穴不知她若是知晓可明白朕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