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御医见此缓缓退下,然后寝宫的宫人陆陆续续离去。
伊钏恋恋不舍,在看到皇上正在以口给自家娘娘渡药时,她眸中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任由泪水打湿脸庞和衣衫,看着殿中那一幕只觉得满心悲伤都算是有了寄托。
娘娘以自己的方式爱了皇上一场,若是娘娘知晓皇上以口给她渡药,必然会满心欢喜,甚至会醒过来也不说一定。
对,娘娘一定会醒过来,娘娘一定会醒过来的!
伊钏紧紧的盯着段奕轩和崔颖慧,直哭到昏阙被宫人抬下去。
因着崔颖慧待后宫上下和善,听闻崔颖慧出事时,后宫尚在的诸位嫔妃无一不跪在建章宫门前为崔贵妃祈福。
就算是有了身子的秦贵人,也梨花带雨的跪在地上要给崔颖慧祈福。崔颖慧在后宫中跟大行的昭轩皇后和秦贵人情分颇为深厚,而秦贵人若是没有崔贵妃和大行的昭轩皇后扶持,一个小小的才人自身都难保,更别提护住肚子里的孩子。秦贵人深知此事,所以愈加感念大行的昭轩皇后和崔贵妃。昭轩皇后骤然大行让人措不及防,而崔贵妃在兢兢业业,善待阖宫上下,这宫里无一不称赞她的好,也是突然的要去了。
此事也算是对秦贵人的一个打击,她甚至胡乱猜测是皇上怪昭轩皇后和崔贵妃多管闲事,所以白惹来杀身之祸。秦贵人在殿外哭的天昏地暗的,诸位后宫嫔妃除了还在禁足的赵贵嫔都在门前跪着呢,也是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不仅是宫妃,凡是在后宫里受过崔贵妃恩惠的宫人都自发跪在建章宫,偌大的建章宫里里外外都跪满了人,哭声起伏,意达天听。
段奕轩喂药后一直在跟崔颖慧念叨她入宫的琐事,说着说着自己竟也不自觉落下泪来。
曾以情深负情浓,而今才知相思重。
他不负天下,不负苏念茵,终究还是负了她。
外面的哭声震天,他抬脚走了出去,见殿外齐齐跪着的各宫嫔妃和阖宫的奴才跪了满宫,密密麻麻的,连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段奕轩神色微冷的开口道:“秦贵人,尔等为何在此?”
秦贵人哭的险些快晕了过去,乍一听皇上的声音,立马跪在地上来口道:“启禀皇上,臣妾曾受昭轩皇后和崔贵妃大恩,如今崔贵妃生死未卜,臣妾心中担忧,遂在此给崔贵妃祈福。皇上,如果没有昭贤皇后和崔贵妃护着臣妾,臣妾腹中的孩子早就被人所害,哪能有如今的日子。”
秦贵人见皇上脸上似有寒意,心一横,以头抢地道:“崔贵妃向来对我们后宫姐妹亲厚,从不曾薄待我们,请皇上看在崔贵妃为皇上尽心尽力操持后宫的份上尽力救治崔贵妃吧!若皇上有什么罪要怪罪崔贵妃,臣妾一力承担!反正臣妾这条命也是崔贵妃给的,如今能还就崔贵妃的救命之恩,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你们呢?”段奕轩转头瞥向一边跪着的众人。
“臣妾也是受了贵妃娘娘恩惠,若是没有贵妃娘娘,臣妾早就被人以失足落水的罪名害死了。贵妃娘娘对臣妾的大恩大德,臣妾没齿难忘,还请皇上明鉴!”回话的是前段时间皇上宠幸过几日的盛美人,没有想到短短几日她也给崔颖慧说好话。
“启禀皇上,臣妾也是受了崔贵妃的恩惠,当初臣妾被人设计,入了慎刑司,是崔贵妃不计前嫌在皇上大婚时提议恩赦后宫,臣妾才得以重见天日!”这次回话的是刘贵嫔,好似之前是被废后李氏当刀子的那个贵嫔,方贵嫔也是那次贬为了美人。不过刘贵嫔虽然进了慎刑司,皇上却忘了剔除她身上的封号,所以慎刑司的人也不敢妄动,于是刘贵嫔才能撑到崔贵妃跟皇上开口恩赦后宫。
自然其中也有倾允,即玉界的缘由在,不过这些都是不能为外人所知道的,刘贵嫔进了一次慎刑司,嘴巴倒是管的严了一些。
“多亏崔贵妃将奴婢从郑公公手中救出来,否则奴婢就被郑公公玩弄了……”
“如果没有崔贵妃我可能都见不了我娘最后一面,家兄托人给我送信,说我娘怕是熬不过一天了。我路上伤心之下大哭,遇到了崔贵妃,是崔贵妃仁慈,让身边的熏姑姑送我出的宫,我才见了我娘最后一面……”
“我本是流浪街头的孤儿,在街上被人欺负,贵妃娘娘见我可怜便带进宫做了粗使丫鬟,是娘娘给了我一条命,奴婢万死也报答不了娘娘。如今听闻娘娘生死未卜,奴婢愿为娘娘折寿三十年,换娘娘苏醒……”
“奴婢愿为娘娘折寿三十年,换娘娘苏醒!”
“奴才愿为娘娘折寿三十年,换娘娘苏醒!”
“臣妾愿为娘娘折寿三十年,换娘娘苏醒!”
“尔等愿为娘娘折寿三十年,换娘娘苏醒!”
“……”
建章宫跪了一地,皆是受过崔颖慧恩惠的人,这些人心诚,祈求之声震天,让人听之不禁落泪。
哪怕段奕轩再不承认,他终究还是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原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为自己做了那么多,她为自己守住了后宫的一方净土,让自己腾出手来对付前朝。段奕轩这个时候才知晓他错的有多离谱,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对不会再放手了!
“若上天可以让崔氏苏醒,朕愿意折寿三……”
段奕轩话音未落,就听到殿内传来一阵细微的咳嗽声。本来在此起彼伏的呼喊声中,最听不真切的,偏偏段奕轩听到了,拔脚就进了宫殿。
杨御医见此,立马一溜小跑,先皇上而去给崔颖慧号脉,见脉象有恢复之兆,跪在地上恭喜道:“恭喜皇上,贵妃娘娘吉人天相,又有宫内众人愿为之诚心祈福,贵妃娘娘已有恢复之兆,只需好好将养些时日就能大好了!”
段奕轩一见崔颖慧口吐淤血,渐渐转醒,大喜道:“诸位感念贵妃之心上达天听,今贵妃苏醒,朕心甚悦,诸位皆赏银百两,锦缎一匹!”
殿外众人听之,相互对望,欣喜之下皆落泪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