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语柔看着眼前那熟悉的小太监,认出此人确实是程朝阳跟前的太监,她脸上露出一抹浅笑,道:“没有想到最后愿意给我送行的竟然是太子殿下,也不枉费我多年来对太子殿下的亲近。”
程语柔话语温柔,可谁都听的出来她话里的嘲讽之意。众人皆知她对程朝阳的亲近不假,可程朝阳却从来没有拿好脸色对过她。但此次程朝阳主动给程语柔送行,众人皆是嘲讽和忌惮参半。
嘲讽者是觉得程朝阳是那个苏念茵的亲哥哥,自然不会对一个抢了她妹妹身份十八年的赝品留情。
忌惮者是觉得程朝阳也许是念及多年的兄妹之情,在程语柔离开皇宫的最后一程护着她一次。
但不论众人是如此猜测,程语柔都没有放在心上。她身上已经没了可以利用的价值了,她不惧怕任何人。对于程朝阳主动给她送行,她心里还是有点开心的。毕竟有人惦记着自己,不论那人是何种心思。哪怕是盼着她死,她想她也是愿意去的。
“带路。”程语柔淡淡的甩下一句话,然后就瞥了神色各异的众人一眼,头也不回的去了长信宫。
长信宫。
长信宫里上座坐着一个儒雅温和的青衫男子,他身上没有那种上位者的凌厉之气。如果他出去逛街,肯定会被人误以为是哪家书院的学子。
他虽然二十又三,但是面容白净,菱角分明,一双丹凤眼,似恼似羞,眸光半开,潋滟风情,却好似一腔少女心事都付于他。
程朝阳相貌遗传他的生母,所以生的极好,这西越上下多的是想做他妻妾的人。可是他后院里妻妾极少,虽也有那么几个,却无人不是他的挚爱。或许是有人在他后宅里,不是他的妻子,可他却想让她做自己的妻子。
程朝阳一早就知晓程嘉兴下达的两道圣旨,这才在程语柔离宫前把人截胡在长信宫,可就是那么一个档口,他竟然又莫名其妙的想起颍瑕来,难不成他中了一个名为颍瑕的毒吗?若非如此,他怎会这般频繁的想起她来,还时常胸口发闷发疼。可是太医说他身子并无不适,还真是见了鬼了。
“太子殿下,飘絮县主来了。”殿外的小太监禀告道。
程朝阳听此,赶紧回了神来,神色淡淡的开口道:“请县主进来。”
程语柔一进来这长信宫,看着这依旧还是记忆中模样的长信宫,那淡淡的龙涎香蜿蜒如许,让她的思绪有些飘摇。
她从去东陆和亲后,大半年都没有再踏进这长信宫了,没有想到这一次见太子殿下竟然是在如此情形,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与复杂。
“飘絮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万福金安。”程语柔好歹也记着自己的身份,所以在审视这长信宫依旧是往日没有人气的地方,不免恭敬的行了礼。
程朝阳看着一身狼狈,但眸色恬淡的程语柔,并没有过多的寒暄,而是简单一个字,道:“坐。”
这一个坐字,程朝阳说的极为随意,也极为随便,可是程语柔心里却是有些感激的,感激在这个时候程朝阳还是记得她。
程朝阳似是看见了程语柔眸子里的感激,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容,手一挥,就有宫女捧了茶水过来。程语柔一脸感激的接过那盏茶水,尝了一口,是她偏爱的美人尖儿之茶,于是笑道:“多谢太子殿下。”
“父王还是对你留着情面的,皇室就是如此,你去了寺庙该知道如何做吧。”
程朝阳抿了一口上好的飘萝茶,然后随手放下。那烟水顺着茶盏蜿蜒而上,不一会儿大殿就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飘萝茶的清香。
程语柔听此,脸上一愣,恍然回神,知晓程朝阳这是在安慰她,于是有些激动的开口道:“太子哥哥,柔儿,柔儿往日做错了,还望太子哥哥给柔儿一个赎罪的机会。柔儿会改的,请太子哥哥跟父王求求情吧,柔儿想见父王,柔儿可以等的。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五年十年,总有一天父王会见柔儿的……”
程朝阳看着程语柔泫然欲泣的小脸,淡笑道:“你莫要忘了你的身份,父王已对你格外开恩,难道你觉得性命比所谓的身份还要重要吗?如果是这般,本殿可以考虑去给你求情,到时候丧礼按嫡公主规制,你觉得是否可行?”
程朝阳脸带笑容,可是说出来的话语却让程语柔刚升起来的那股子感激之情,立马冲的烟消云散。只是程语柔是做戏做惯了的人,她听了程朝阳的除了神色愈加哀伤,眼泪掉的不要钱似的,没有丝毫的强势。这般柔弱的女子,是谁看了都会心疼的,更何况他们曾经还是十几年的兄妹。
程语柔在赌,赌程朝阳会心软,虽然这个几率比较小,但是只要有一丁点机会,她都不想放弃。因为她刚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如果留在寺庙里,必然会再次引起轩然大波。
程朝阳何尝不知道程语柔的那些小算盘,如果换了旁人或许会对程语柔网开一面。只是她自己恐怕没有想到,她能落得如此下场,若没有程朝阳在背后推波助澜,几乎是不可能的。
那一日,苏念茵进宫觐见程嘉兴被斥责,程朝阳就发誓一定要让程语柔生不如死。如今好戏还只是刚开始,他怎么会轻易放过程语柔呢?他可不是那个耳根软,容易被蒙蔽的程嘉兴!
程朝阳极尽嘲讽的看着程语柔,一字一句撕碎她的幻想,道:“王宛然,你无需做这等无用功,本殿原本就没打算放过你,你还是好好的去寺庙伴青灯古佛吧。”
程语柔脸上哀伤之色更甚,她哽咽道:“太子哥哥,柔儿也是你的妹妹,我们一起长大,十多年的情意哥哥不能不顾啊!柔儿知错了,柔儿真的知错了,柔儿真的是想求的太子哥哥和苏姐姐原谅的。”
程语柔见程朝阳不为所动,于是立马换了个战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给程朝阳行了大礼,道:“柔儿会好好在寺庙为父王,为太子哥哥和苏姐姐祈福的,祈求太子哥哥有朝一日可以想起柔儿来。如此,柔儿也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