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蝉的喉咙像含了一块糖一样,难受得要死,她还能怎么办呢?她该争取的已经争取了,可是,她不能这么不要脸,霸占着别的机会,毕竟她已经霸占了一个学期了。
晚蝉终于点头了,说,“好吧。”
“这才是我的好朋友嘛,”董丽君蹭了蹭她的脸颊,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说,“这个是你新家教的地址,你周六就可以过去了。然后,你把祁先生他家的地址写给我吧。”她拿起桌子上的笔跟纸递给晚蝉,说道。
晚蝉咬了咬嘴唇,把地址写给了她,说,“就是这里。”
“谢谢你的体谅哦,晚蝉,”董丽君把纸条放在口袋里,说,“我赚了钱,一定请你吃饭,还有啊,你家的糖果点心真好吃。”说完,她从晚蝉的床上爬了起来,走出了宿舍。
晚蝉看着新地址怎么都笑不出来。
后来,晚蝉发现,新的学期,无论什么事情,都变得极其不顺利,像是专门有人与她作对似的。
比如说,晚蝉一直放在心上的奖学金。
按说,她觉得她的成绩很是不错,之前也是数一数二,而这次,她的成绩排到了后面的名次,也就是说,她与一等奖学金已经无缘,也只能领上两千块的三等奖学金。
晚蝉去找辅导员说过这个事情,她说,觉得这次的成绩有问题。
可是,自从她与蒋勋的分手后,辅导员一直对她不冷不热的,勉强地说,“好,那就给你查一查吧。”
之后,这件事就像石沉大海一般,再也回了回音,后来,晚蝉也厚着脸皮去找过导员几趟,但导员都是一副不耐烦的表情,说,“颜晚蝉同学,你烦不烦啊?我都说要给你查了,对不对?你不要老是来麻烦我了,我也有好多事情要忙的,行吗?”
晚蝉被她数落了一顿,只好讪讪地走了。后来,她觉得找班主任,可能一辈子都没个结果了,于是,她上报了教务处,教务处的回复倒是快,一通电话打到她的手机上,说,“颜晚蝉同学,是吗?你的考试卷已经丢了,到处都找不到,我们对你表示歉意。”
晚蝉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说,“怎么会丢了呢?”
“不知道,别的同学的卷子都在,不知道为什么偏偏丢了你的。”
所以,还能怎么办呢?晚蝉很是沮丧,躺在床上好久都没有动弹。
董丽君倒是极为高兴的推开了宿舍的门,手里拿着一支雪糕,说,“晚蝉,你吃吗?我给你也买了一根。”
“不了,我不舒服。”晚蝉说道。
“怎么了?来大姨妈了?”
晚蝉摇了摇头,说,“不是。”
“那给你吃啊,专门给你买的。”董丽君强调了一下。
“真的不了,谢谢!”晚蝉头也没抬,说道。
董丽君横了她一眼,拿着雪糕上了自己的床,心想着,脾气怎么这么大,谁招你惹你了,小贱人!
*
周末,晚蝉便拿着董丽君给她的地址,去了新的工作地点,那个小区算是B市一个中档小区。
走到家门口,晚蝉敲了敲门,一个小女孩打开了门,她上下打量了晚蝉一番,犹豫了一下,说,“你谁啊?”
“你就是这家的小朋友吧?”晚蝉礼貌地说,“我是你新来的家教老师。”
“哦,那你进来吧,”小女孩冷漠地说,之后,小女孩跑进了家门,用尖锐而稚嫩的嗓音,喊道,“妈,一个女的说,她是来给我当家教的,我把她放进来了。”
听了小女孩的话,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从卧室走了出来,她穿着一件大红色的长外套,躺着烫着小麦穗头,这个小女孩的脸跟她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女人兀自坐在沙发上,看了站在她跟前的晚蝉一眼,说,“你是R大的研究生?”
“嗯。”晚蝉点了点头,这种感觉……仿佛是犯了罪,被人提审一般。
“今年上研几?”
“研一。”
“嗯……文化程度倒是可以,”女人抠了抠指甲里的污秽物,说,“我的女儿可不好教,之前被她撵走了好几个老师了,你觉得你行吗?”
“总归试试吧,”晚蝉微笑着看着小女孩一眼,表示示好。
小女孩翻了个大白眼,向她吐了吐舌头。
“你就负责教她英语跟数学吧,”女人说,“我每天都会给你规定好任务,而且,等教完之后,我还要考察我的女儿是否都听懂了,不然,这家教也是白当,你说是不是?”
“嗯,是。”晚蝉毕恭毕敬地说。
“哎,现在这大学生啊……”女人摇了摇头,说,“很多都不是好东西,他们以为小孩子什么都不懂,随便教他们点知识,就敷衍了事,平白无故赚这么多钱,你说哪有这么轻松的事儿啊?”
晚蝉听了她刻薄的话,心里有点不舒服,但还是没表现出来,于是,微微点了点头。
“哦,对了,”女人说,“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颜晚蝉。”
“嗯,行,颜老师,那我就把孩子交给你了,你记得得负起责任来,我跟孩子她爸爸整天在外工作,没时间管她。”
“一定的。”晚蝉说。
女人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说,“好了,不早了,我去忙了。”说完,女人站起身,往女儿脸上亲了大大的一口,说,“乖乖听老师话,知道吗?”
“诶呀,我知道了!”小女孩不耐烦地说。
把女人送走之后,晚蝉说,“你叫什么名字啊?”
“你管我叫什么名字干嘛?”女孩瘪着嘴说。
晚蝉纵了纵肩膀,说,“不告诉我也没事儿,你把书拿过来,我给你讲讲课。”
小女孩回卧室拿了书包,丢到晚蝉身上,说,“给你。”
晚蝉看了她一眼,拿出课本,在扉页看到了女孩的名字,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彭自信’三个字。晚蝉不知道她的父母亲为什么给她取这个名字,但,倒是挺别致的。
“你坐过来吧,”晚蝉说,“咱们就按照你妈妈给你指定的计划,来学习,好吗?”
“颜老师,是吧?”彭自信说道,“你别把自己当回事儿,你也就是个打工的,你老指挥我干什么?”
晚蝉听这个小女孩这么说话,很是惊讶,说,“我没有指挥你啊,我只是说,咱们该学习了,你说了,我是打工的,我也该完成自己的工作量啊。”
小女孩并没有听她的话,乖乖坐下,而是回房间拿了个平板出来,开始打游戏。晚蝉倒吸一口凉气,说,“自信小朋友,现在不是打游戏的时间,我们得开始学习功课了。”
“别废话了,”彭自信说,“冰箱里有水果,想吃自己拿,我干我的事,你挣你的钱,互不相关。”
晚蝉不知道这个小孩子经历了些什么,会这样难相处。不过,晚蝉是喜欢的小孩的,而且,这个小女孩长得倒是顺眼。她说,“你就是这样把你历任家教气走的吗?”
彭自信横了她一眼,说,“要你管。”
“那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啊?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我不喜欢家教,这总行了吧?”
“为什么啊?”晚蝉继续问道。
“你烦不烦啊,”女孩把平板扔到一边,看着她,“我妈说了,就算你们是研究生,毕业之后也不一定能找到好工作,我妈做生意,从来就瞧不起你们这些大学生。她手下的大学生,一抓一大把,每天都被她指挥来指挥去的。我长大可是要跟我妈妈一样,做生意的!”彭自信说话的时候,伸出小手指头,指着她,一副大人的模样,颐指气使。
晚蝉总算知道,这个女孩不好相处,有一大半应该跟她的妈妈有关系吧。她无法把这女孩跟北北相比,她想起北北就是一阵心痛,她是多么爱那个乖巧的孩子啊。按说,调皮的,不应该是男孩子吗?
后来,晚蝉发现,她是管不了这个彭自信的,因为她的花样总是很多,一会儿看电视,一会儿玩玩具,一会儿说自己饿了,让晚蝉给她煮面条,就是不配合她的工作。
晚蝉最后累得筋疲力尽,这彭自信还是生龙活虎的蹦来蹦去,她就是不学习而已。
一整天在被彭自信的使唤中,终于渐渐落幕了,她真的是什么都没教给这个女孩,晚蝉很是沮丧,她说,“自信小朋友,咱们明天见了。”
“你还敢来?”彭自信注视着晚蝉的脸,说,“你可是什么都没教我,你不怕我妈妈骂你?”
“说实话,”晚蝉在门口,蹲下身,看着小女孩,说,“今天真的是很累,但是,我明天必须来见你的妈妈,就算她把我辞退也好,我总要把今天一天所发生的事情告诉她。毕竟我是来打工的,总要给老板反馈,是不是?”说完,晚蝉忽视掉彭自信愣愣的表情,揉乱了她的头发,说,“自信小朋友,再见了!”
彭自信反应了很久,终于冲晚蝉的背影做了个大鬼脸,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