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北北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上了车之后,不停地翻书包,之后,翻出了一张卷子,递给晚蝉说,“小妈,我们今天考试了。”
晚蝉接过卷子,上面用红笔标注了醒目的一百分,她扭头,揉了揉北北的头发,说,“好厉害啊,北北。小妈小的时候,数学每次都不及格。”
长亭几乎要笑出来,被晚蝉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当然啦,”祁北北同学自豪地说,“考一百分的,只有两个人。”
“嗯?另外一个是谁啊?”晚蝉问道。
“那个,彭自信。”北北挠了挠头。
这个小姑娘在晚蝉的印象中,学习并不太好,但是足够聪明,她当然不会忘记,她去做家教的时候,那个小姑娘排斥学习的模样。
“小姑娘现在进步这么大吗?”
北北重重地点头,说,“她进步特别大,之前,她数学从来没有及格过。但是,就从最近开始,学习特别刻苦,于是,就考了个这么好成绩。我们老师在课堂上还夸奖她了。”
“这样啊……”那么,这小姑娘,还真是有一股子倔劲儿呢。晚蝉心想。
“那么,陈青悠呢?”晚蝉绷着嘴,问道。
“她啊……”提起陈青悠,北北就翻了个大白眼,“那个笨蛋,无论我在课下,怎么教给她,她都不会,好烦啊……”
“她考了多少分?”
“将将及格。”北北说,“小妈,讲真的,卷子上的题,我都有讲给她听,可是,考试的时候,她仍然什么都不会啊……每天就会捣鼓她的洋娃娃和新鲜玩意儿……”北北的语气颇为不满,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架势。
“可是,你还是就喜欢她呗?”
“我可没有,小妈,你不要瞎说。”
“好的,北北。”晚蝉说道。
“小妈,你老说喜欢,什么是喜欢啊?”北北歪着头,认真地思索。
“喜欢啊,”晚蝉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她要怎么向北北解释,才比较合理,于是,她说,“喜欢就是,把她装在心里,什么东西都想留给她一份,尽管嘴上嫌弃她,心里却十分在意。”晚蝉说完,正想着,自己的解释,是否能够让他满意。
正在她想着,旁边的祁长亭紧紧地攥住了她放在腿上的手,他对北北说,“就是,眼睛为她下着雨,心里却为她打着伞。”
“我明白了,爸爸妈妈。”祁北北说道,“那我应该是喜欢她,没错吧。虽然,我老是说她笨,欺负她。但是,轮到别人欺负她的时候,我就不高兴了,感觉她就只能被我欺负。”
“北北应该要学着温柔一点,知道吗?”晚蝉说,“男孩子温柔一些,是更加迷人的。”
“女孩子都喜欢温柔的男孩子吗?”北北歪着头,看着晚蝉。
“对呀。”
“那,小妈为什么会喜欢爸爸呢?”
“……”
“……”
晚蝉和长亭面面相觑,晚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于是,长亭说道,“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插嘴。”
“哦……”就知道会这样,每次爸爸都会拿身份来压制着他。
*
很快便到了祁宅。
这是晚蝉第二次来到这里,上一次,聚餐的时候,餐桌上的气氛尤为紧张,真的不知道这次又会发生些什么。
一入了祁宅的大门,晚蝉的心便提到了嗓子眼,长亭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说,“别怕,有我在。”
晚蝉重重地点了点头,她看着长亭坚定而冷峻的面容,像打了一支强心剂一样,心情开始恢复平静。
祁宅还是与上次来一样,奢华里带着些陈旧的意味。
长亭和晚蝉牵着北北的手,走进客厅,老爷子、韩玲云、祁长林和楚寒都坐在沙发上,却没有人在说话。
看到他们来了之后,祁老爷子,简单地说了声,“来了啊?”
长亭点了点头。
祁老爷子看到北北之后,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说,“来,北北,到爷爷这儿来。”
因为祁老爷子对孙儿的溺爱,所以,北北对爷爷一直是很爱戴的。他跑到祁老爷子的跟前,蹭在他的大腿上,坐了下来,冲祁老爷子的脸上亲了一口,他说,“爷爷,想我了没有?”
“嗯……爷爷就你这一个好孙儿,当然想了。”祁老爷子摸了摸北北的刘海,说道。
韩玲云已经将她所认为的整件事情的前因经过结果,通通告诉了祁老爷子。
仅仅在这一个下午,不管祁老爷子能不能接受,他都得到了几个几乎让他丢掉半个月好心情的噩耗。
楚寒肚子里的孩子流掉了。
楚寒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祁长林的。
楚寒肚子里的孩子是被人强暴所致。
这究竟,都是什么跟什么!
韩玲云顺势掉下了几滴泪水,说,自己的命好苦,自己儿子的命好苦,她不该瞒老爷子这么久,都是她的错,她应该接受惩罚。
老爷子自然接受不了,愣了半天,一个字都蹦不出来。半晌,他的视线转向楚寒,终于说,“楚丫头,我待你不薄吧?”
听了老爷子这句话后,楚寒的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她咽了一口唾沫,可是,她现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没有办法给自己辩解。
她只是干瞪着眼,她的眼泪早就在医院的时候,掉光了,再也无法落下一滴眼泪。
越是这样,祁老爷子越是生气,在他看来,这样的楚寒压根没有悔改之心。
而且,祁老爷子的思想封建,他接受了老一辈儿的思想,他认为,女孩子家应该洁身自好,把最好的东西留给丈夫。
像她这种被强暴的女人,就是失去了贞操,身体是不干净的,她更不应当将那个孽种生下来。
而自己的儿子,老实且愚蠢,既然知道了这个女人的身子不干净,偏要把她娶进门,这便是败坏门风!
正当他们的对话陷入僵局的时候,祁长亭一家三口走了进来。
祁长亭自然瞧出了气氛的不对劲,他只是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拉着晚蝉坐了下来。
今天,他们一家三口来这儿的目的,就只是吃顿饭而已,他并不想节外生枝。
晚蝉已经对于祁宅的聚会,极为厌倦了,她是个单纯的女孩子,不该卷进这些是是非非。
“好了,好了,长亭他们都来了,就不要在多说了,”韩玲云说道。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不多说,”祁老爷子说道,“你们之前一个个瞒着我,只告诉我,楚丫头住院是因为胎像不稳,你们全都把我蒙在鼓里,现在说,不要再多说了?这对我祁家来说,是天大的事!你们这些人,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祁老爷子说着,口中的唾沫星子喷了出来,看得出他极为生气,他可是一家之主,而现在,他明显感觉,他的地位不如以前了。
这个偌大的家里,似乎没有了他,照旧可以运转起来,他本应该发挥着神经中枢的作用,可现在,他只是一块可有可无的阑尾。
这让他,如何不生气?
他的威严,要怎样来维护?!
周围的人,纷纷不敢说话,上了年纪的祁老爷子已经很少发怒了,很少有事情能够触动他。
可这次事关祁家血脉,让他如何不放在心上?
韩玲云见到他发怒,也不敢多嘴,只是低着头。
祁老爷子看着这沉默的一家人,站起身,指着他们,破口大骂,“你们这些混账!韩玲云!你没有起到一点一家之主的作用,你将这个家搅得鸡犬不宁,还有你长林,一天天不回个家,不知道在哪鬼混,我警告你,以后,你必须每天晚上回家,不然,就把你这个人从祁家的家谱上踢出去!”
“爸爸!”听了老爷子的话,祁长林非常激动,他说,“你也太冲动了吧,我不回家是因为有正经事要做,您以为我不乐意回家吗?再说了,您不能只因为这一件小事就不要我啊!”祁家还有大把大把的财产等着他继承,他可不能从祁家掉出去。
“你……”祁老爷子指着他,“长林啊长林,你是真的长大了啊!居然敢还嘴了!韩玲云,你是怎么养的孩子?”
韩玲云眼泪掉下来,也顾不上擦,她说,“老爷子,这儿子是咱们两个人的,不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你说话可要讲良心,我韩玲云对这个家尽心尽力,家里的开支,正常运行,佣人发放工资,全都是我来处理,咱们后院还养了一个闲人,这可都是事儿啊!”她的胸脯上下波动,虽然上了年纪,但是,她的胸还是与年轻人一样挺拔,这可是她前一段时间刚动的手术,人上了年纪,要想保持青春,必须依靠医学科技的手段。
她的胸可是花了几十万整出来的,无论是样子或者是触感,都一点不差。
听了她的话,祁老爷子也觉得自己过分了些,他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你坐下。”
韩玲云这才抹了一把眼泪,颤颤悠悠地坐了下来,肩膀依旧在耸动着,表示着她的委屈。
“楚丫头,你来解释一下吧。”祁老爷子说道,“如果,今天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你就和长林离婚吧,我们祁家,留不下你。”
楚寒自然是一言不发,眼神里流露出倔强,绝望。
韩玲云并没有将她说不出话的消息,告诉祁老爷子。他自然而然的以为,是楚寒拒不认错。
一边的晚蝉皱了皱眉头,说,“她说不出来话。爸爸,您不要逼迫她了。”
“什么叫说不出来话?”
“医生说,她得了一种叫做‘癔症性失声症’的病,她现在没办法开口说话。”晚蝉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来的勇气,替楚寒说话。她明明对祁老爷子的威严有些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