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蝉噘着嘴,看着长亭,一句话都不说,委屈极了。
“我都来英雄救美了,你可不可以不生气了?”
“这不都是你造成的吗?”晚蝉气鼓鼓地说。
“我错了,对不起。”他向她认错。他这次让太太不高兴,所以,必须要拿出诚意,来哄她,“我为你做了一桌子的好菜,还让秘书从美国给你带了一套纪梵希的口红,所有的色号都在。”
嗯,既然他这么用心,那当然是要原谅他。晚蝉说,“那你以后不许这样了,如果,再让我看见你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我就真的不理你了。”
“嗯,好,我答应你,”长亭说,“除了工作不得不接触之外。”
“你……”
“真的,这个没办法避免,”长亭搂住晚蝉的小蛮腰,一脸认真地说道,“而且,今天,真的是意外,我承认,我没有预料到,躲闪不及,是我的错。”
晚蝉靠在他的胸膛上,她说,“假如说,我今天没有看到,你会不会告诉我?”
“不会,”长亭斩钉截铁地说。
“为什么?”
“在我眼里这不算是事,我也不会因此,而产生任何的动摇。而且,我不想让你生气,气大伤身。”长亭说,“你是我最宠爱的太太,我真的只想好好保护你。”
“既然你这么说,”晚蝉说,“那我就原谅你了。”
“谢谢你,祁太太,”长亭轻轻地吻了吻她的嘴唇,说,“我们回家吃饭吧。”
“嗯。”
回到家后,北北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晚蝉走过去,将他叫醒,小声说,“北北,我们吃饭了。”
北北揉了揉惺忪睡眼,说,“小妈,你回来了啊?”随后,伸出纤细的胳膊抱住了她,说,“我好饿了。”
“我们去吃饭,”晚蝉揉了揉他的头发。
北北立刻就精神了,爸爸和小妈不在家,尽管他已经非常饿了,也不会去动饭菜的。
“爸爸!你以后不许欺负小妈!”
“我什么时候,欺负你小妈了?”长亭问道。
“那为什么要让小妈坐公交车?”北北问道,随后说,“你那么有钱,你给小妈买一辆车,不就好了吗?”
“……”长亭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他思考了一会儿,说,“不好。”
“为什么?”北北问道。
“这样,我就没办法正大光明接送你小妈了。”
晚蝉抿着嘴笑。
“诶哟,我这一身的鸡皮疙瘩。”北北挤眉弄眼地说。
长亭给北北夹菜,说,“能不能吃饭?”吃饭才能堵住这小家伙的嘴巴。
“能能能。”
*
因为民事调解,无法将楚寒和祁长林的婚姻关系调解成功,两方对钱都不在意,争得都是一口气。
所以,在没办法的情况下,祁长林只好在法院起诉了离婚。
B市C区人民法院受理了他的离婚申请。
楚寒找到了B市最好的律师事务所的金牌律师来打官司。
晚蝉也得知了这个消息,那时候,楚寒正安静地坐在祁宅大厅的沙发上喝咖啡。
“楚寒,”晚蝉坐在楚寒的旁边,一脸担忧地说,“真的要这样吗?”
楚寒点了点头,她在手机上打字:“你放心,我是不会输掉官司的。”
“可是,为了祁长林这样,值得吗?”
“值,”楚寒写,“晚蝉,只有这样,我才能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
“可是,你的人生全都毁掉了啊!”
“不要紧,反正已经毁了,便不怕毁得更彻底一些。”
晚蝉的心中是内疚的,因为,她觉得,楚寒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有一半是她的原因,很久很久以前,当她们在咖啡馆,看到祁长林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时候,她就应当告诉楚寒的,而不是一直往后拖。
“对不起,楚寒。”晚蝉低着头,说。
楚寒将手放在她的手上拍了拍,轻轻地笑了笑。她继续写,“晚蝉,你是个很好的女孩子,你值得拥有好的,就像长亭。我现在真的将你当做朋友了,也衷心祝愿你比我幸福。”
“我也把你当朋友,”晚蝉说,“你应该快点好起来。然后,我们继续出去逛街,我还想坐你开的车呢,好拉风。”
是啊!楚寒有过辉煌的曾经,她开着金色的保时捷911,化着大浓妆,戴着墨镜,身材姣好,几乎每个毛孔里都能透露出她无与伦比的自信。晚蝉坐在副驾驶上,吓得死死抓着安全带。楚寒看到她担惊受怕的样子,哈哈大笑。
而现在,她再也没有心思去飙车了,她每天素着一张脸,她已经说不出话了,经过流产,她的身体已经明显不如以前了,她有时候会腰疼,小腹疼,或者脑袋疼,她的身子骨日渐虚弱。
她这是即将变老的前兆吗?这个恐惧的念头有时候会出现在她的脑海里。曾经的她,是多么的害怕变老,害怕她漂亮的容颜会被岁月夺走。她想要,就这样一直年轻下去。
可现在,她的心老了,就算身体再年轻,也会加速衰老的。她晚上闭着眼睛,她似乎可以感觉到自己的细胞一个个衰老破裂的声音。
“去飙车吗?”她突然在手机上打出这句话,可能是想作为衰老前,最后一次的疯狂吧。
晚蝉怔了怔,说,“好。”她同意了,只要能让楚寒开心,她都可以。随后,她告诉了长亭,长亭并没有多说话,只是说,注意安全。
他总是给予她最大的宽容。
楚寒坐在梳妆台前,她很少出门,脸色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
晚蝉对她说,“你应该多出门的。”
楚寒只是笑,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样的她,不太熟悉了。她已经许久没有照过镜子,审视她自己了。
她瘦了不少,脸颊凹陷了下去,显得眼睛特别大,眼睛周围还有淡淡的黑眼圈。
她涂了一层粉底后,又涂上了腮红,画了画眉毛,她看着桌子上摆的满满的口红,拿起了一支淡粉色的唇膏,她不想再去碰她的正红色的唇膏了,她现在,配不上它们。
她化完妆之后,晚蝉认可地说,“嗯,这样看起来,有气色多了。我来帮你扎头发,好不好?”
楚寒点了点头。
她的头发已经许久没有打理过,有些毛躁和枯黄,晚蝉将她的头发理顺,梳在脑后,用头绳固定住。
楚寒还是那样的美,美得惊心动魄,她现在有一种残破凄绝的美,就像是秋天即将来临,植物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盛开出的花。
那辆保时捷911已经尘封在停车场许久没有动过了,楚寒将车衣从她的爱车上扯下来,911重新散发着它迷人的金色的光芒。
楚寒上了车,启动汽车,车发出悦耳的嗡嗡声,似乎还能闻到汽油好闻的味道。楚寒歪了歪头,示意晚蝉上车。
“咱们开的快可以,但是,一定要注意安全啊,”晚蝉上车后,首先系好了安全带,说道。
楚寒微微一笑,随后,以极快的速度冲出了祁宅,吓了晚蝉一跳。
尽管在宅子里,楚寒也丝毫不畏惧,将油门一脚踩到底,只是吓得吴妈等一众佣人赶紧躲到了一边去。
楚寒找了最近的上高速的路,在城市里是放不开的速度的。
晚蝉看着楚寒精致的侧脸,她现在的唇角抿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尽管她戴着墨镜,晚蝉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晚蝉知道,现在楚寒的心情是愉悦的。
高速上畅通无阻,她的车速很快飙到了一百二十迈,尽管今天的阳光很好,但是,因为是初春依旧很冷。
晚蝉不再害怕,她解开了安全带,站起来,脱下羽绒服挥舞在空中,大声地叫着,说,“真是太畅快啦!楚寒!我爱你!你一定要幸福啊!”
楚寒微笑着,她说不出话,没有办法回应她。
“虽然!”晚蝉大叫,“你现在说不出话,但是,我知道,你一定想说,你也爱我!我充当你的嘴巴!告诉我自己,晚蝉!我爱你!呜呜哇!!”
楚寒开始大笑,她咧着嘴,露出一口如珍珠般明亮的白牙,她的墨镜下的泪水成串地掉了下来。她多想大吼,大叫,宣泄感情啊!
她的人生,明明才刚刚开始,她本不该遭遇这些横祸的,她还活着!她还拥有上帝赐予的生命,血液在流淌着,头发指甲在生长,还有成千上万的细胞在为她一个人活着!
不要那么悲伤,不要怨天尤人,要相信,真的没有过不去的坎。
她的泪珠从下巴上飘落下来,掉落在地面上,很快便蒸发成水汽。
晚蝉还在兴奋的尖叫,她很久没有出来潇洒了,她大叫着,“去你的董丽君!王八蛋!你这个妖孽,休要欺负老孙!我告诉你,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变成很厉害的人,拿着金箍棒,敲碎你的头盖骨!本姑娘再也不要听你瞎指挥!我呸!”
楚寒特想说,你不要吐在我的车上,但是,她现在说不出话,于是,摘下墨镜,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董丽君!我不喜欢拖地板!不喜欢擦桌子!更不要给你拿外卖!”
尽管她这样说,可是,周一,她还是要回到岗位上,听董组长的数落,被她使唤,做一些老妈子的活计,或者一沓子的翻译任务。
但,哪有怎么样呢?
人要活在当下啊!她颜晚蝉不管怎么说,一定要乐观。
“所有将我打不垮的,都会使我更强大!”晚蝉大喊道,“楚寒!楚寒!我好快活啊!你是不是跟我一样啊!我发现,人啊,要时常出来发泄,不然一定会憋出一身的毛病,这个世界还是很大的,对不对?”
楚寒微笑地点了点头,她想,她一定要坚强起来才好,至少,要先打赢这场官司。
祁长林。
还有,韩玲云。
你们且等着,就算是我下了地狱,我也会拽走你们的。
两个年轻的女子在高速路上疾驰,她们并不知道要去哪里,终点站在哪,去多久,油箱里的油还够不够,她们只知道,要一路向前,永不向生活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