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桐,你不要冲动。”
杨沐卿心惊胆战的看着她,生怕她做出伤害自己的事。
可姚桐很冷静。
她站定在棺材前,没有歇斯底里的崩溃,也没有要开棺。
不声不响的站了许久,强撑的力气快要耗尽了,她靠在了棺木上,这冰冷的棺木似乎吸尽了她的精气神,徒留下她苍白无神的躯体。
她麻木茫然的想,为什么他会死,他明明是个祸害,祸害一贯长命,为什么他真的早早的死在她前面?
难道从此天大地大,再也没有这个人了吗?
为什么只要想到这一点,她就痛得窒息麻木。明明她恨他,甚至想要杀了他。可为什么他真的死了,她这么痛。
“……混蛋……”姚桐脸颊贴在棺木上,热泪滚滚而流,她根本不想让他真的去死,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会死在她前面。
她恨他,恨不得再也不见他,和他相忘于江湖。
可她要他活着啊。
他死了,她要怎么办?
她的爱恨……还有什么意义。
“阿桐……”
姚桐猛得睁开眼睛,看着杨沐卿叹着气放下手,“阿卿,你们都出去,我想一个人……陪陪他……”
她的眼神,让杨沐卿不敢再劝,只能担忧的带人走了出去。
只剩下姚桐一人,她满腹悲楚,却说不出一句话,痛到极致,也只是狠狠拍几下棺木。眼睛哭得发疼,手掌红肿,所有的一切,她都感受不到,都失去了意义。
她不言不语的守了一夜。
她所有的伤心痛苦,都隐忍内敛到极致,可所有目睹的人,都知道她痛到了极处。
这样下去,她缓不过来。
非死即伤。
“娘娘。”
伤心到极处,姚桐的身体受到极大的摧残,她不想理会,可这道声音一直在响,像一把尖刀刺进来,折磨着她脆弱的神经。
“出去。”
“娘娘。”来人胆子极大,抗命不动,“悲伤肺,肺伤则气消,娘娘悲痛过度,臣怕伤了您的寿数。您如今是临朝听制的太后,万万人之上,凤体金贵。”
到这时候,他虽然胆大抗命,可接下来的话,简直诛心:“陛下已经崩了,普天之下,唯娘娘您最尊贵。娘娘贵有四海,御极天下,何苦为一个死去的人伤了自己。”
姚桐终于看了他一眼,她一向平和,此时红肿的眼中带着杀意。
“你该死。”
来人却没有露出一点害怕之色,反而隐隐带着激动之色,“臣遍阅史书,见多了先帝尸骨未寒,为了皇位,宫廷已血流遍地。都说天家无父子,骨肉相残史不绝书。天家父子尚且如此,更何况夫妻!”
“而娘娘……”他亲眼见了她的哀毁,他宁肯抗旨,也要将这日夜守着的秘密吐露,“臣张东桓,家师施仁亭,叩见娘娘。”
姚桐的呼吸陡然一窒,黯淡的双眸陡然光华流转,即便红肿憔悴,这一瞬的风华,惊人。
“他没死,是不是?”
张东桓微微眨了眨眼,连忙低头,不敢再看她。
可他这微小的动作,给了姚桐莫大的希望。
“他在哪里?”
张东桓深深伏地叩首:“娘娘,陛下没有驾崩……”
“带我去见他!”
“娘娘。”张东桓摇头,“陛下已经昏过去五天了……能不能醒来全看上天的旨意了……”
“这个消息,只有臣一个人知道。臣本是发了誓言,绝不泄露,尤其不能让娘娘知道,可臣觉得……陛下在世间的牵挂唯有娘娘一人,若娘娘在,他或许就能醒过来了。”
“天枢他们都不知道?”
张东桓再摇头,“陛下中了毒,用毒之人已死,臣只能以毒攻毒,只有四成把握。用药之前,陛下已经知道,他怕自己再醒不过来,吊着一口气,做完了安排,才喝了药。”
“他还活着,为什么说他死了?”姚桐全身的力气都抽尽了。
“娘娘,您知道的,陛下无子,且父母兄弟尽在。若他一直昏迷不醒,局势……不利娘娘……若他醒来,皆大欢喜,若醒不过来,娘娘您就危险了。”张东桓是唯一一个了解那看似冷酷无情实则用情至深的帝王如此安排的用意,“只有如今这般,临终遗诏,将一众武将的兵权解了,重兵尽归延平王,娘娘身为太后,既有天定的名分,又有重臣相护,才能在这遍地杀机中……保住性命荣华。”
“陛下……若侥天之幸活下来,则天佑之,若醒不过来,也与娘娘无干,不会带累娘娘分毫……”
姚桐软在地上,终于哭出了声,“贺铮寒,你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