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手机定位可以精准地看到你的位置，小牧可能就这样被你耍了。”司机傅龙憋着笑，被李子牧又砸了包纸巾。
“看路闭嘴，安全第一！”
他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先是戏谑地盯着安宝宝，直把她盯得两颊通红，局促不安又不敢动弹。
“所以，妖鹅子，你到底在弄什么幺蛾子？”他揶揄：“不小心吸了僵尸的尸气，还是修炼途中被警察打回了原形？”
李子牧胳膊伸地很长，手指在她脸上捻了下，立即嫌弃地找纸巾来指肚糊上的一层……“劣质化妆品！”
宝宝缩着肩膀，只想老天被她的祈祷感动，把她变成水蒸气算了！
李子牧一下一下地故意弹她细细的肩带。
“别人的衣服是一块布，你的衣服是几条线，你若再胆大些，为什么不穿着几个点出席今晚的活动？”他继续冷嘲热讽：“到时候，你一定是全场焦点，我，亚洲流行乐小天王，都得给你当配角——你做我的助理的真实目的不会就在于此吧？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一夜爆红？”
“不是……”宝宝捂着肩带。
“还不快清理掉？”
“喔。”
扯了包盖在腿上，赶紧掏出卸妆油擦着脸上的厚妆，肠子都悔青了。
“本来我打算找到卫生间就去卸掉。”
“找到了吗？”
“还没有找到你就先出现了。”
“那就对了，我车来得好好的，突然一群卫生间惊慌失措地跑来，拦下我的车，跪着就是不肯起来，让我降妖除魔！”
“嘿嘿，给活佛你添麻烦了……”宝宝不好意思双手合十，“不过，这个时间你不是还在练习室吗？怎么会亲自来这里？”
“安助理，小牧听说你被押在警局，就没怎么静下心……”傅龙又在多嘴，李子牧气急了，伸腿就蹬他的驾驶座：“我说，能不能专心开车？”
车里小小地安静了一会儿，李子牧伸出个指头，勾了勾，纵使再忐忑不安，宝宝自知理亏，只好听话地凑过去。
“你到底有没有泄密？”他小声问，嘴里吹出的热气拂在宝宝的耳朵上，她不由得缩了缩脑袋。
“一诺值千金。”
“电话里是故意逗我？”
“虽然是逗……现在是不是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宝宝俏皮地挤挤眼，心里却害怕得要死，她哪里想到她的玩笑会给李子牧抽了一鞭子。
“我就是，小小的跟你开个玩笑嘛，真没想到你会当真。”
“疯人院的床位是真给你定好了，去嘛。”
宝宝头摇地拨浪鼓似的：“不要，不要！”
“呆鹅，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对不对？”看到宝宝点头后，李子牧靠回椅背，双臂绕在脑后枕着，一双眼望向车顶棚：“据说骊山是个不祥之地，周幽王在那里烽火戏诸侯，被犬戎灭了；秦始皇葬于骊山，秦二世就毁了他的千秋一统；唐玄宗在骊山修建宫殿，安史之乱就跟着来了；唐穆宗去了趟骊山，也驾崩了；唐敬宗不信个邪，也往骊山一闯，结果被太监杀了——卿自比古今帝王，如何？”
“帝王甚牛，我不如。”宝宝老实回答。
“骊山，就是他们的不祥之地，不要逞能，逞能必遭厄运。”
宝宝觉得，李子牧肯定不会单纯为她讲历史，话里有话，准是又来揶揄她的。
“你……可不可以说人话？”
李子牧长叹生气：“呆鹅，我就是你的骊山，作的时候，悠着点，人间值得。搞不好哪一回，你就驾崩了。”
“不对，天子死才叫崩，”他改口：“诸侯死叫薨，大夫死叫卒，士死叫不禄，庶人死叫死，婴童死叫殁，和尚死叫圆寂，道士死叫登仙，英雄死叫牺牲，壮士死叫捐躯，战士死叫阵亡，凡人死叫去世，以你的等级，你要是不幸作死，应该叫……”
“什么？”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宝宝好奇心过重，偏偏就好这一口。只见李子牧侧过头来，和善地看着她：“噢耶！”
司机傅龙使劲地笑了声，赶紧封了嘴。他不敢笑，笑了，落个幸灾乐祸之嫌，大家都在一个小团队里，抬头不见低头见，以后还怎么相处啊？
“你去警局了？”宝宝问，李子牧没有直接回答，他建议宝宝先摇摇脑袋。
“干什么？”宝宝好奇地照做，接着茅塞顿开：“你的意思是，没有去？”
“想多了。”李子牧无情地否决：“你的左半脑全是水，右半脑全是面粉，摇一摇，都是浆糊——警局那种地方，是守法好公民应该去的地方吗？”
言外之意是宝宝不是好公民咯？宝宝刚发泄出去的郁闷又回来了：“我去警局是因为……”
李子牧伸手，打断她：“既然不关我的事，就不要抱希望我会对你的经历感兴趣！”
“那臭豆腐你总感兴趣吧？”宝宝拾起保温盒，放到他怀里：“你的助理就在这里，而且她确实很喜欢吃臭豆腐，你什么时候才肯给她？”
李子牧被电着了似的立即把保温盒扔到后座：“谁说是要给你的？嗬，断章取义、没头没脑，就因为我跟你说了几个字就认定保温盒上写了你的名字？你这人可真自恋，堂堂小天王只有你一个助理吗？”
“是的。”宝宝很肯定。
“是给老施的。”
“老施不傻，你的傻助理只有我一个。”
李子牧一时被呛得语塞，他记得没错的话，当时确实说了“傻助理”，他判断力没错的话，老施确实不傻——而且，是的！他不爱热闹，不喜欢两三个助理一起伺候他，因此，宝宝是唯一！
看到他窘红了脸，宝宝如同春风拂过的枯木，蜻蜓点过的绿水，又恢复了勃勃生机。她憋着一肚子坏笑，连忙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牧先生，你是感冒了吗？脸这么烧？来，喝点水啊。”
她拧开水壶向他递过去，偏巧不巧，车踩了个坑，车身晃了下，水壶瓶口漾出一股清水，宝宝刚刚的得意持续了不到两秒钟，就吓到面无血色，来不及打开安全带去救驾，唯一可用的只有——另一只不拿水壶的手！
把水花接住不就可以啦？
于是，伴随着一声清两的响声，她的右手扫过溅起的水花，脆生生地掼在李子牧的脸上！
四目相对，无言，唯有泪千行。
宝宝很难为情，宝宝很抱歉，但造成的后果真的很严重，她的手掌火辣辣地疼，可以感觉到他的皮肤的变化，眼看着那些如钻石般闪亮的软鳞就要从指缝里溜出来……
李子牧慌忙抽了纸巾，挣脱她的瞬间拿纸巾按住脸，擦干净水渍。
“那个……”自知闯了祸，宝宝很理亏，但还不想噢耶，只能厚着脸皮给自己开脱：“人家骊山也不是故意要祸国殃民的，再说了，与时俱进，骊山现在可是4A景点，以宽容胸怀迎接四方来客，一天接待好几万……”
“停车！丢她下去！”
傅龙只听后面吵起来了，直起耳朵听了会儿，就好像是在听相声，说学逗唱，李子牧是逗哏，宝宝是捧哏，一出演下来，好不精彩。但宝宝忽然的一巴掌让他惊得差点踩了刹车。
好戏登场没几句，一个大反转，难题找上门来了，李子牧居然催他停车！
停吧，得罪安助理，大家都是为牧服务的好同志，不至于在对方掉坑里时再扔块石头下去。再说，他也实在不舍得把宝宝丢下车。
不停吧，得罪李子牧，搞不好自己再被他踢进坑里去。
斟酌之下，再加上李子牧不厌其烦地催促，他只能听老板的，靠边停车，以一个“我也没办法”的眼神同情地看向安宝宝。宝宝立刻秒懂——大祸临头了！
“不是想吃臭豆腐吗？准假！”
“至于吗？不就是臭豆腐——”
她哪里料到，这条人鱼心眼比针尖还小，臭豆腐不仅代表臭豆腐，还代表臭豆腐摊前他和她小小的谈心，小小的在乎与宠溺，还有透露出的小小的秘密——
兹事体大，务必严肃对待！
李子牧戴上帽，亲自下车，拽开车门，不由分说，一手从后揽住她的脖子，一手揽住她的腘窝，腰身一挺，就要把她抱出来。
“喂！你不要这么粗暴好吧？刚刚明明很温柔有木有？喂，我说你！你给我送臭豆腐是好事啊，为什么非要搞成生灵涂炭的样子？”
她撅着屁股，双手死死抠着车门：“我说，我到底像你认识的谁啊？你话说明白点不好吗？你怎么就那么多秘密？”
眼看着抠不住了，宝宝决定让一步：“那把臭豆腐还给我行不？”
但事实是残酷的，海没有阔，天没有空，她的脚却落到了实打实的柏油路面上。
她想窜回车上，被李子牧瞪着眼，手指着鼻子严肃警告：“再动就是小狗！”
“汪汪！”
李子牧一头黑线。
“我不要臭豆腐了！”她再让步，仍无济于事，眼睁睁地看着李子牧言而无信，拉着车绝情而去，气得直跺脚，一冲动，就发了毒誓：
“李子牧你个傲娇狂，我安宝宝不挖出你的秘密，就改姓你！”
这晚，李子牧带着老施去了时代商场为代言品牌站台，宝宝也去了，但李子牧已经嘱咐过保安，见到宝宝，立即驱离。
保安不明就里，驱地有点狠了，差点把人推到沟里去，气得宝宝肚子都涨起来了，转念一想，算了，不用伺候就不伺候了，人总不是贱的，有工资赚没活干还不成？
转头，就见傅龙笑着看她。
“有时间吗？”他问。
“时间多了去了。”
“外面人杂，到车里来吧。”
拉开车门，李子牧小团队的成员差不多都在，脖子上经常挂着耳机，一谈到吃就兴奋地口若悬河好像超级演说家的，是化妆师绕西里鲁，来自彝族，小名阿鲁；后座那位即使休息时间手里也要撸个哑铃、牛高马大一身腱子肉的大胸dei，是保镖赵天磊，但大家都叫他绰号“三石头”，作为初入公司的新人后辈，安宝宝乖巧地称呼他为“三石哥”。
“宝宝，我还是觉得，从石头这边断词比较好。”造型师陈悦捧着橙汁纠正，他是个戴着圆框眼镜，顶着修剪不规则的卷发，眉目有混血迹象却混出南方小阿姨模样的潮男。
“不不不，三石哥就挺好！”赵天磊憨憨地笑，顺便把座位上扔着的化妆包往别处挪开，递给宝宝一双筷子和一碗盒饭。宝宝正是饿着呢，闻着饭香胃口大开。
“趁热的，快吃。”说着，又把桌上菜盒里的鸡腿给宝宝夹到盒饭里：“吃点鸡肉，长肌肉。”
“你这大老粗，女孩子香香软软的就可以了，要什么肌肉？”陈悦砸他。
“香香软软是给外人看的，唯肌肉是自己的。”他快速咽下嘴里的食物，为自己叫屈：“再说，肌肉哪点不好了？”
小鲁虎扑上去，抱住他的脑袋：“别说了，好不容易来个萌妹子，别给你吓跑了！”
作为新一任的贴身助理，她被大家开了好一顿玩笑，不过作为一群汉子中唯一的女子，自然是被呵护的对象。
“用你的职业来说说，你能为宝宝做点什么？”陈悦兴致高涨，随手提起旁边正大嚼大咽的阿鲁：“宝宝，我们哥两一个造型之王，一个化妆之皇，可以让你在萝莉、女神、御姐、女王之间随意变身，呆萌可爱逗比高冷，只要你有需要！”
“这句话要是稍早前说，能救我一命！”
“两个娘炮能救什么命啊？”赵天磊没看到宝宝折腾出来的模样，自然轻视了“救我一命”背后的分量。他撸起袖子，两只手臂上的肌肉十分骇人，只是稍稍用力，那些肌肉便再次膨胀起来，俨然一座座披着人皮的小假山。
“以后谁敢欺负你，哪怕是说你一句闲话，三石哥的拳头送到，免费赠送拔牙套餐，别人打五折，我打骨折。”
“欺负我的人只有一个。”宝宝眨眨眼，说，赵天磊听了，跃跃欲试：“谁？明个儿我就去揍他！”
“李子牧。”
“谁？”
所有人都笑得叽里咕噜，不约而同地齐声喊出那个名字：“李子牧！”
赵天磊立即傻眼，大家起哄，“石头，打骨折啊！”
“明个儿去揍他！”
“不不不，”赵天磊怯怯地缩回座位去：“他是老板，是饭碗，我砸自己的饭碗，是会饿死街头的！”
“来，宝宝，为了赔罪，我这根鸡腿也给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