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干净的龙袍衬着一张略有些虚弱的面孔,没有显着残弱,反而有一种坚挺中透着凌厉的意味,那举的投足之间散发的九五之尊的凌厉霸气证明了他的身份。
他轻轻的勾起了唇畔,面容落在修则等人眼里,分明就是和他身旁那人一模一样的面孔。
修则面色忪怔,他知道身边的这一个是假的易容的,可是城墙上的那一个呢?
难道那个也是假的吗?
修则记得自己亲眼看到,武帝吃下了药,并且还被胸口捅了一刀。
他眯着眼,望着萧元璟,脸上闪过了一道精光,忽而像想到了什么一般,抬手指着萧元璟哈哈大笑起来,他捂着肚子像是想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连背都弯了下去,
“好啊,萧元璟啊,你竞然玩这一招,你当着大家的面将你们的武帝杀死,如今又找一个假的装成真正的武帝,来骗大家的是不是啊?这种劣质的招数也亏你想得出来!”
他的笑声将所有人都吸引了去,萧元璟不屑地看着他,“哼,是吗?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死了的就用另外一个人代替吗?”
这一句话让修则的笑声嘎然停止,他直起了腰来,双眸射向萧元璟,手指在袖子下,紧紧攥紧。
若是之前他还不明,他觉得萧元璟只是在耍心机,那么这一句话让他想到,萧元璟至少是明白了什么。
他望着站在城墙之上的武帝,像要从他身上看出些什么不一样来,然而始终望见的只有那张威严和苍白的面容,只看武帝双眸中射出寒光,右手扶着旁边的内侍,看着修则道:
“谁说朕是假的!萧行之,你作恶多端,早在多年以前先帝便要将你处死,然你与东太后两人狼狈为奸,逃出生天,本应念得了一条新生命而开始生活。谁知你不知悔改,竟然还要犯下如此错误,今日既然还集结众人绑架朕于城墙之下。此等罪行决不可轻意饶恕!”
那声音带着一种穿透力,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修则不敢置信的望着那个人,也许相貌是可以伪装的,但是声音是难以模仿的。除非是专门模仿人的高手,否则很难将声音学到这种让人听不出真假的地步。
他突然一下想到了什么,转身朝着旁边的人看去,一把大刀已然架到了他的脖子上,冰冷的刀锋在他的喉管处静静的搭着,就像往常一样搭在那些人的脖子上。
萧元璟看着一动不动的修则,终于道:“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曲朗作为修则的贴身护卫,一直跟在他身前身后三步远的距离,一个高手在三步远的距离,将一把刀搁在别人的脖子上,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更何况还是自己信任的人。
曲朗紧紧地抓住修则,将手放在他的要穴上,一丝一刻的不敢放松,修则没想到自己策划了这么久,到最后还是被萧元璟反将一军,刚才那些在萧元璟的眼底,不过就是跳梁小丑临别前的异常表演,恼怒的很。
“哼,我真没有想到,原来是朝廷里的人!”
曲朗的表情还是如以往一样充满了凶力和蛮横,他听到了修则的话也没有什么得意,声音静静地:“我不是朝廷的人,不过是世子派来的而已,能抓住你就够了。”
到了这一个地步,一切事情都已经恍然揭开。
原来萧元璟早在赤蛊教第一次出现之后,就派人在查赤蛊教的事情。然而赤蛊教的层层管理十分严格,想要查到上面十分之难。
于是萧元璟就采用了迂回的战术,令手下的高手一一从下层打入赤蛊教,其中有不少人成功成功进入。
曲朗便是其中最为成功一个,他靠这一手出神入化的刀法和杀人狠劲,以及一点点小小的运气,使得修则看中了他,将他留在身边。
而萧元璟那天晚上用蜂鸟传信给了内部之人,送了毒药给武帝,但是修则这个人决对不是好唬弄的。
曲朗跟在他身边也知道,修则多疑,若是发现了送饭的人是奸细,他定然会怀疑其他人,而曲朗作为一个蹿升地很快的赤蛊教教徒自然是被修则怀疑的,所以当时他毫不犹豫地拿起刀对着武帝一刀刺了进去。
这一刀刺下,不仅得到了修则的信任,更多的是,若是这一刀让修则下手的话,武帝定然是丝毫没有生存的可能,但是由曲朗下手的话,稍微留下少少偏差。
对胸口的伤一寸半寸那都是致命和生存的可能。另外一边,曲朗便与其他人,将武帝的“尸体”运了出去,半路上偷偷地由人将他接应了出去,赶紧替武帝将解药灌下。
这一切一步步都是经过精心策划的,包括萧元璟将那假的武帝射死,到最后真的武帝出来。
这一松一驰,两方人员的战气呈现了完全不同的景象,大祈士兵看到自己的帝王出现的时候,压抑了很久的怒气就一下爆发了出来。
而赤蛊教教徒那边教主被擒,他们唯一的依靠也没有了,即便是训练有素的江湖组织到底抵不过日日夜夜操练的精兵,一场混战,最后以萧元璟带领的精兵,得到了压倒式的胜利。修则和一干人等纷纷被擒,押入天牢处置。
武帝远远眺望着下面一片厮杀,心头的愤怒终于消散了一些,他缓缓地转过身来,对着两人道:“还有冯初旭,他也被赤蛊教的人关押了起来。”
萧元璟闻言,眼眸微微一闪,慕云徵还与他提过,要他清查赤蛊教的时候,看看冯初旭还存活着么,虽然心里对妻子关心另外一个男人醋的很,但是他还是分得清公私的。而且武帝到了此时,还记得冯初旭的安危,可见此次定然是立下了大功。
这件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武帝强撑着失血的身体,到了皇宫养心殿中,看着坐在他位置上,正在和一众大臣说话的三皇子,脸色变幻不已。
三皇子一行人看到武帝出现的时候,脸色都齐齐一变,完全没有预料到他可以回来。三皇子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手足无措了一阵之后,忙扑倒在地,高声喊道:“父皇,父皇,你终于回来了,儿臣这段时间听说父皇出事,日日夜夜担心难过,幸好父皇如今已经回来,真是老天有眼,父皇福泽深厚!”
不管他这段时间做过什么事情,此时,看到武帝出现在面前,除了惊讶,忪愣,失望之外,还需要赶紧表态。
他一身肥肉不停颤抖着,心中咒骂,怎么就回来了,这多管闲事的萧元璟和五皇子!
武帝望着他,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也不开口说话,慢慢地走到那张他熟悉的椅子上,拍了一拍,缓缓地坐下。这种不动声手的威压比起发怒来更让人汗毛直竖。
三皇子想起自己做的这些事情,此时也只怕是遮严不住,连忙往前膝行两步,跪在武帝的面前,
“父皇,儿臣愚蠢,只是想要保住大祈的玉玺,保住大祈的江山,一时糊涂,做出了想要登基为新帝的事情,实在是太过愚蠢啦,还请父皇谅解,儿臣自愿受罚呀。”
他说话时字字诚恳,句句透着一股诚心,那脸色更是急得像是眼泪就要掉下来。
武帝却依旧是一声不吭,然而掩在袖下的手指却是狠狠地拽住椅子的扶手,才能忍住伤痛。
他眯着眼,瞅着三皇子,突然所有人都没有预料之中,站起来对着三皇子一脚踢了过去,然后哐的一下,反弹地坐在到了椅子上,捂着胸口的伤口,喘着粗气仍然不停地骂着:
“孽蓄,你这个孽蓄,早知道你是这样,不如生下来朕就掐死你!你做了什么事情,你做的都是什么事情!”
三皇子被那一脚踢的猝不及防,倒在地上,他从来没看过武帝发如此大的火,连忙手脚并行,往前哭诉道。
“父皇,儿臣也是为了你的安危才做出如此的事情啊,父皇,请你扰恕儿臣吧,儿臣也一心盼着父皇回来,一直都与众多朝臣都商议如何救了父皇回来,虽然不是儿臣亲自救了您,可是儿臣也有出力的!”
陈次辅听着三皇子说的泪如雨下,也连忙上前道:“陛下,三皇子想要自立为想要做新帝一事,确实为了国家着想,那无耻的修则等人,想要我大祈的国玺,想要我大祈的皇位,岂可随意给他。”
在他想来,做新帝这件事情,当时也得到了许多人的赞同,虽然如今武帝回来,到底是功亏一篑,可也算不得什么巨大的过错。
只要他们求情和三皇子苦苦认错,最多也是给些责罚罢了。
可是,他下一秒就看到武帝,随手抄起了手中的茶杯,对着他迎面扑来,伴随着厉声的责骂,“你就好好的问问你教出来的这个孽蓄,究竟做了什么事情,再来对朕说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