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疆失守,遭受灾难的就不单单是一个县城的百姓,边城破开,一直到大祈中部黄江北部才借天险有城池可以抵御西戎的铁蹄,而那个时候,若是破开这一道防线,那整个大祈就等于一个薄壳的鸡蛋了。
五皇子暗里皱了皱眉,四皇子明显是在给他挖陷阱,一个县城的百姓,当然比不过一个国家来的,但是……他那双如春风一样温柔的眸子里沾染了料峭的寒意。
“四哥,若是单单从边疆和县城的性来说,我认为是不对的。”
他顿了一顿,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身上的时候,才缓缓地道:“众位都知道,在傅峻王遭遇赤蛊教人遇害之时,父皇就已经做出了最快的反应,及时的处理了使臣的情绪和反应,并且为表示重视,派出了我大祈亲王的世子一路护送,并代表父皇与兰宣国商谈,儿臣相信父皇一定是做好了充足的把握,而兰宣国与西戎之间有天险隔开,物资方面只能依赖我大祈,他定然不会轻易冒险。而且靖王世子的才能众位有目共睹,有他出行,成败定在把握之中。
所以战争一事只是存在着极小部分的可能,而临安县的灾情已经存在,大祈的每一个百姓都称父皇是明君圣主,在父皇的治理下安居乐业,即便是偶有灾难,也没有发生过类似其他国家的动乱和起义,这是父皇的仁心所治,若是弃百姓而不顾,那么伤的不仅仅是父皇的名声,还有我大祈的百年根基。”
他的声音很轻,很温柔,落到人耳中的时候,便有一种沉稳的力量,加上句句都直指重心,又不着痕迹的褒扬了武帝,所以一时之间,朝臣也没有能反驳。
武帝坐在龙椅上听着两人的对话,其实从看到奏折起,他早就有了想法。
这一个又一个的灾祸出来,身为帝王他也有压力,银子不是张口就有,全靠国库收入,可若是加重百姓的税赋,他们本就没有钱了,再如此,只怕会引起民心反感。
他朝着五皇子道:“朕觉得你的想法是不错,但是兰宣国之事必然要防,国事变化瞬息万变,不可忽略。户部在保全军资的时候,能拨给五皇子多少?”
遭遇了病重一事后的冯尚书在武帝的眼中似乎就不单单再和其他尚书一般了,对他也格外看重一些,朝臣里都议论冯尚书是因祸得福,本来要被人逼死的,谁知道病好了,也得到了武帝的赏识。
此时冯尚书听到武帝的呼声后,也站了出来,回道:“陛下,根据臣计算,在保全军资必须的时候,目前能够挪用的银两,大概是八万两白银左右。”
嘶,群臣吸了口气,这银两可比五皇子所说的要少了一半多啊,这下可有好戏看了,若是五皇子还要再据理力争,那肯定和四皇子还会要一番争斗。
武帝也微微皱了皱眉,这和他所料的也相差太远了,就在这时,冯尚书顿了一顿,接着道:“陛下,但是从今年淮北的税银还没入库,若是将淮北的税银收入算做在内,可用的银两可以增加到十二万八千两。”
骆子临一直在听他们对话,他身为五品官员,在这朝堂上,比他品阶高的多不胜数,就算有想法,也不能冒然的开口。
但是听到冯尚书说的时候,他那如青竹般俊秀的眉毛就浅浅的一扬,露出一抹兴味的笑意。
冯尚书说话果然是艺术,他本可以将这笔银两一下子说完的,可他分成两次来说,若是第一次就说十二万八千两,让人感觉很少,但是先说八万两,再将后面这句话说出来,人的内心便会觉得,哇,这一下子就多了四万八千两。
这朝堂上就没有一个不是人精的,看着愚钝老实的,也站不到这个地方了。
骆子临看大家都在为难,此时知道该是自己说话的时候,方慢慢踱出来,对着武帝先行礼道:“微臣不才,方才听各位皇子,大人所言,倒是想到一个筹集资金的法子,不知道实用不实用。”
武帝看到是他,摆手道:“骆爱卿,且说就是。”到了这个时候,有法子就是好事。
户部都没钱了,还能有什么好建议?骆子临清楚的看到许多大臣眼底都写满了这个意思,他从容的一笑,这笑容映在四皇子的眼底,竟然让他想起了慕云徵,她也总是这样从容,不管是在什么情况下,一霎那的分神之间,便听到骆子临已经说出了方法。
原来是以献爱心的名义,让全国上下的人都对临安县献出自己的爱心。虽然百姓们的力量小,但是一人一个铜板,加起来也是不小的力量,更何况许多家境富裕之人,出手远远不止于此。
若是商人愿意捐款的,到达一定的数量,可以由朝廷给他出一个牌子,免一年的税,并且给与一定的照顾。
他非常简略地提了几点,武帝便听得十分认真,连五皇子,杨阁老,都眼睛一亮。
虽然有提到官员也要捐献,但是对于一般的官员来说,几十,一百两的银子,随便拿得出来,并不损害他们的利益,还能在百姓心里博得一个好名声,何乐而不为呢。
政绩,政绩,那也跟名望是挂钩的呢。
如此下来,所有人便支持了这番做法,如火如荼的商议起究竟该如何捐款赈灾。最后商议先由户部调了银两过去,然后以五皇子代表朝廷,带着救援的队伍前往青州府。
户部和骆子临等官员组成一个赈灾小组,再到下面的各州县里,进行登记捐款。
由监察机构对此事监察,不许强制捐款,若是有官员借此机会谋夺私利,一旦发现或者举报被查实,直送天庭,贪污或者私吞一百两者,官位不保,一百两以上者,立即斩首。每筹到一万两银两,便送往临安县,以供救灾之用。
这边在火热的议论着,而慕云徵正在抚安伯中,祖母谭氏正泪眼朦胧地望着沈氏和慕云徵,一脸伤感,声音哽咽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那临安县可是咱们慕家的老家,也不知道如今是什么模样了,你祖父的就葬在那里。这一震,不知道他还睡得安宁吗?”
老人家一旦伤心起来,话是一句接一句,泪水从皱纹横生的面容上流了下来,慕云徵看着她这样,心里也不好过,只能和母亲一起安慰她。
直到祖母累了,慢慢地睡着,慕云徵才和沈氏走出来,想着祖母说的话,望着她道:“娘,祖父那要不要去看看?”
沈氏也是一脸担忧,“看是肯定要看的,听说灾情最严重的便是你祖父那边那一块。现在人员伤亡很重,大家都忙着救人,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管这些事。你父亲那我让人给他带了信,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收到。”
若是到时候祖先的尸骨无存,那就是大罪,子孙心底都是不安的。
沈氏满心的忧虑都映在了慕云徵的心底,她想了一想,对着沈氏道:“娘,爹在海外,你的信送过去,说不定都过了两个月了,不如这样,我去临安那看看吧。”
“你去?你一个女子怎么能去那地方?”沈氏着紧道。
女儿虽然嫁人了,可在她眼底,永远是个小女孩。
慕云徵摇摇头,“我不是一个人去。闻老医正前日里到王府来,说是京都里要再派一批大夫过去,那边的伤亡比想象中的要严重,大夫根本就不够用,医术也比不上京都这边的御医。正巧祖父葬在那,我不是跟着闻老医正学了医术吗,到时候跟着他们一起去,顺便还能帮忙救救人。”
这样倒是不愧个好法子,跟着朝廷的人走始终都安全,又有闻老医正在身边,始终都放心些。
沈氏如今带着陌哥儿,瑄哥儿,自己也不方便动身,可她还是有点担忧,“那王爷会说你吗?”
“你放心好了,王爷这人性子很开朗,不会说的。再说世子他也没在府中,我便跟去,也没什么影响。现在朝中到处都在找大夫一同去灾区,我能去,多一份力量。”慕云徵又开导了一番沈氏,最后沈氏总算是答应了,让她路上小心一点。
而闻老医正那边,听到慕云徵要一起去,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要知道,医术的高低,决定了能不能救人,这个徒弟的医术,闻老医正早就认可了,而他也没有那些迂腐的观念,认为女子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如此,在萧元璟离京的第二个月,慕云徵也离开离岳,随着京都派出救护队伍,前往青州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