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眉目阴鸷,一把扯了在地上一直尖叫不绝的冯玉樱起来,两下点住她的穴道,让她安静下来,以免在等会来的京都卫兵里丢尽皇家和石家的脸面。
冯玉樱显然被吓得狠了,只看到眼前倒下的一具具染血尸体,肩膀上,手臂上的伤在被四皇子毫不怜香惜玉的动作拉扯到后,似乎又裂得更大,嘴巴张开,似痛得大呼。
京都卫兵已经控制了黑衣人,他们这边闲了下来,四皇子一把扔掉从黑衣人手中夺来的长剑,另一只手将冯玉樱往走过来的吕亦身上一丢,声音如包裹着冰渣一般,没有丝毫的温度,“带她回贤国公府。”
吕亦点头,小心的扶着冯玉樱往后方撤去,这么一个高傲的千金大小姐,如今形容狼狈,浑身是血,样子看起来比乞丐都好不到哪里去。
“璟璟呢?”五皇子身后跟着一直和他一起的顾宣璋,环视了周围,奇怪地问道。
四皇子眉目瞬间一沉,变得更为冷滞,眸光在方才两人消失的地方一落,眸光极为寒凉。
而此时萧元璟怀中环着慕云徵,几纵几伏之间,已经到了东大街外的一家房屋屋顶之上,今天是七夕之夜,所有的人都往举办活动的东大街广场去了,本来就不热闹的地方,就显得更加冷清。
萧元璟一落下来,便将慕云徵放在了屋顶,待她坐稳之后,自己才与她并列坐了下来。
慕云徵突然被他一搂,就搂到了这静寂的地方,虽说知道萧元璟不会对她做出什么,但始终感觉有些不自然,侧头道:“让我回去,玉静还在等我呢。”
“别担心她,我让南平松去接她了。”既然要让慕云徵好好陪他,自然不会留下什么错漏让她分心的。
萧元璟此人做事倒是靠得住的,他既然如此说了,肯定做得到,而今发生了东大街这回事,今晚的七夕晚会是完了,各家的小姐公子哪里还有心思再玩。
知道玉静安全了,慕云徵的心也安定下来,转头问萧元璟,“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那里人太多了”萧元璟坐在慕云徵身边,如美玉明珠的面容在淡淡的月华之下,显得温柔起来,他的眉稍微微上挑,眼角带着一股毫不遮掩的欢喜,绝丽的双眸在清淡如水的月光里,深若幻境,仿佛被他看着的那个人,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宝贵,最珍惜,最易碎的宝贝。
慕云徵在这样的注视之中,心里的那一丝防备好似春日里河水中漂浮的冰块,一点一点的融化,软成一团,她慌乱避开他的眼眸,侧头望着屋子不远处一棵挺拔的大树,胡乱道:“那你带我来这里,是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萧元璟她微微一笑,“就是想和你两个人单独这么坐着,七夕夜这么独特的日子,若是浪费了,也太可惜了。”
“倒是真独特。”慕云徵似乎没想到萧元璟话中的意思,而是想起了那批刺客,“黑衣人无缘无故的出现在东大街广场,他们直接朝着我们所在的游戏台而来,看起来好像不是随便来杀杀人那么简单?”
他们基本是一出现,就奔游戏台,但是到了游戏台上后,又并没有直接选择其中谁作为主要目标,而是见者就下手,下手的对象又多选男子而来。
这样漫无目的的杀人,她还是头回见到。
“你怕吗?”萧元璟眯着眼笑,目光始终没有从慕云徵的脸上移开,两道专注的视线让慕云徵根本就没办法忽视。
今日萧元璟似乎笃定了要说一些什么,不会轻易被她的话题所岔开,她心情很复杂,就像两个小人在心里头拼命的争夺,她和他原本是没有瓜葛的,可不知怎么,就绕到了一起,她总觉得偏离了当初自己重生时所想的轨道。
可是却发现,无论怎样,这道路已经绕了,似乎也拉不回来。
“怕,当然怕,那么多黑衣人,刀剑拼杀,血液横飞。”
慕云徵想起这一幕来,倒是觉得当时的自己真的是格外的冷静,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惧怕的心里,而是一味分析着怎么让玉静不受伤,自己怎么逃开。
萧元璟听到她那平和到极点的声音表述着害怕的心情,怎么听都有一种为何感,望着她脸上那一点恍若迷茫的申请,心头就软了下来,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上她的头发,轻轻揉了揉,笑道:“有我在身边,你当然不用怕。”
慵懒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宠溺,融合在着寂寥茫茫的夜色中,好似一缕羽毛从心尖上划过,头上那不重不轻,却亲昵得如同情人的动作,让慕云徵从头顶产生一种酥麻,蔓延到了四肢,鬼使神差般,她转过了头,眨了眨清透的眸子,哂笑:“你说不用怕,可那时,不还是梁公子出手相助了么?”
萧元璟狭长的眸中晃过一丝不赞同,用另一只得空的手勾起慕云徵的手腕,“他出手的时候,已经迟了,这镯子才是你真正的救命恩人哦!”
说完,他还促狭的学着慕云徵眨了眨眸子,脸上的笑容镀了一层光彩,魅惑之极。
慕云徵望着手腕上的蓝宝石镯子,瞪了他一眼,“送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了,既然是我的东西,那怎么能说是救命恩人。”
这镯子原本就是萧元璟送的,要追究起来,的确还是萧元璟今日帮了大忙,可看着他那笃定的样子,慕云徵就不想让他得意。
这样的心理,有些幼稚,可是萧元璟却觉得很开心,望着她反驳着自己的话,便觉得心里一股甜蜜,“好吧,既然徽儿你觉得今日我表现的不合格,以后一定尽早出现,不让你失望。”
他的表情里充满了遗憾,声音中带着自责,可慕云徵从他的脸上,可没看出一丝如此迹象,不由哼了声,“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你引来的冯玉樱暗中下手,使那阴险的招数,我又何故会被推到黑衣人刀尖下去?”
慕云徵是有点恼怒冯玉樱这次的行为,若不是她反应快,指不定现在她就成了那刀下的亡魂,哪还能坐在屋顶上,听风看月的,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说来说去,都是身边这个妖孽惹来的。
但这也不过是人在恼怒后找理由来发泄发泄,慕云徵心里也没怪萧元璟的意思。
萧元璟不知道慕云徵内心的想法,看到她脸色那么一恼,心内便紧张起来。
虽然徽儿这话带了醋味,可若是误会冯玉樱和他之间有什么,可不行。
“徽儿,你这可冤枉我了,她那般举动我没法控制的,可是天地日月可鉴我心,对她,我连一点儿想法都没有,你一定要相信我。”
慕云徵一见他露出这等的神色,狭长的双眸里好似带了小孩儿一般的委屈,跟砚哥儿抢不到东西吃时一般,不由就伸出手在他脸上捏了捏,“我也就说说而已,你别那么紧张,你和她之间,我也管不了啊……”
萧元璟一下便伸出手掌来,将她捏着自己脸颊的手覆盖在手心里,双眸迸射出十分绚丽的光芒,“云徵,我心里只有你,别的人你都不要管,我知道,其实你心底也有我的,对不?”
什么叫给一点阳光,就有十分的灿烂,此时的萧元璟便是,他从慕云徵的语气动作里看出慕云徵的心软,以及几次在面对他时,那种不自然的慌乱,判断出慕云徵对他的感情,今日他就不能再让她逃避,他要逼着她面对事实,虽然他不知道她究竟有什么心结,导致一直对他都有着抗拒。
他的眼睛极美,在幽幽的夜空里,比最闪烁最耀眼的星光还要闪亮,比最璀璨最艳丽的烟花,还要绚烂,慕云徵好似要被那双眼睛吸引了过去,顿时紧张了起来,连被他强放在他脸颊和手心里的手都忘记抽回。
眨了眨眼睛,再眨了眨眼睛,心里在大声喊着,告诉她,你心底没他,可嘴唇宛若被神鬼控制住了一般,抿了又抿,始终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若是经历了两世,此时她还不明白自己对萧元璟的感情,那真是白活了。
她喜欢上对面这个男子了。
虽然她知道,他两年后会在战役中死去,留下一串美好的传说。
虽然她知道,和他在一起,也许会要面对更多的麻烦。
可是理智控制不了感情,不知不觉之中,他,已经到了她的心里。
萧元璟等着她的回答,等了一瞬,又一瞬,潋滟狭眸里看起来很平静,内心里却很怕,这一次又被她拒绝,又被她推开。
他小心翼翼地喜欢着她,明明很想靠近,又怕自己太过主动,而吓到了她,只能在近和远之间,选择最恰当的方式,去慢慢融化她的心。
此时见那双迤逦的凤眸之中,闪闪烁烁的光芒,他很怕等到开口的时候,会是自己希望以外话语。
他看着她如玉的侧脸,那光洁的肌肤散发着淡淡的光晕,比明珠还要灿烂,他喜欢她这么久,不想再只能游离在她的心外,萧元璟本不是循规蹈矩的之人,为了慕云徵,克制了许久的爱慕,在这袅袅月色之中,终于喷薄而出。
他一把将她搂在了怀中,将自己的唇覆了上去,虽然澎湃的感情这般汹涌而出,却还是那样小心翼翼。
慕云徵全身便僵硬了起来,她的眼眸恍若被定住了一般,看着那人近在咫尺的眼眸,她仿若呆了一般,平素日脑子里那些伶俐全都不见,她从恍然一醒,想起这究竟是在做什么,伸手便想要推开他。
可是萧元璟的反应比她更快,他几乎在她一动的时候,就用手抓住了她的双手,一双绝丽的狭长眸子里充满魅惑看着她,“徽儿,你喜欢我,你喜欢我。”
这一次,他用的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低哑的嗓音中有欣喜,有霸道,更多的确定。
他是那样急切的表达自己的欢喜,他做好了一切的准备,也许她会推开他,会打他一巴掌,会义正言辞的拒绝她,可她什么都没有,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她在被他亲到时,那微微的颤一抖。
他迫不及待的要说出来,即使在那样美好的时刻,他也要说出来。
慕云徵不知道怎么说,前世她应该是喜欢过骆君衡的,可从来没有像这般的不受控制,好似喝醉了酒一样,不管天崩地裂沉一迷在其中,那种朦胧梦幻的意境,只想一直腻在这里。
她睁开的凤眸微微的闭上,长长的睫毛阻拦那朦胧的月光,任由自己沉沦在这种感觉里,她喜欢萧元璟,也许已经喜欢很久了,那些什么担心和忧虑,都随着夜风走远吧,既然重生一次,那就让一切都全部改变吧。
月色朦胧,大地无声。
天地自然的一切,仿佛都在支持着这一对情人的亲密,直到几道不和谐的声音出现在这静谧的夜晚。
“二公主,我们进去吧。”
熟悉的声音传来,慕云徵从梦境里瞬时惊醒,然后一把将男子推开,凤眸睁开,往着周围望去。
萧元璟正沉浸在其中,猛然被推开,面上的表情有这一瞬的僵硬,可接下来,便是急忙的转过身,满心的郁闷和懊恼。
慕云徵看了他一眼,望着他微微弓下的身子,和方才脸上那闪过的尴尬,非常清楚他此时是什么原因转过身去的,虽然这一世她才十五不到,可是上一世做了人妇的,哪能不明白男子的变化呢。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在两人暂时有点尴尬的静默中,又有一句女声传了出来,萧元璟平息了身体的变化,料想慕云徵一定不知道他的所为,别让她误会了,以为自己亲了她后便不负责,一转头,便望见慕云徵已经恢复的清明的双眸,正望着他,如葱的手指竖在被吻得饱满的红唇前,做了一个嘘的姿势。
二公主和骆君衡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