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芷宁盈盈玉立地走上前,一一与各位夫人行礼,那些夫人里倒是有些见过她的,不由的问道:“你不是苏家的女儿,苏芷宁……”
说到一般,好似一愣,然后转头看着伏波将军夫人,张着口睁大眼睛道:“你家夫君,也是姓苏,难道?”
伏波将军夫人微微一笑,“是啊,各位还不知道,我家夫君便是芷宁父亲的哥哥……”
伏波将军夫人在同各位夫人介绍,而苏芷宁则行完礼,走到站在一旁,并没有像其他人围着伏波将军夫人的慕云徵。
从一出来,她就看到慕云徵了,不管有多少人,她都很容易看到慕云徵,不光是慕云徵本身的夺目,还有的便是她对慕云徵存在那种浓厚的恨意,能让她在一群人中认出她来。
苏芷宁走到慕云徵的面前,微微抬起下巴,笑容完美。
“佳琼郡君,是不是很意外我还没死?”
自她出来,慕云徵一双清透睿智的双眸中神色便没有一分的改变,依旧是那样笑意盈然,看着走向自己的苏芷宁。
慕云徵轻笑了一声,笑声像是雪玉撞上冰面,清脆又悦耳,落在苏芷宁的耳中,却分明听出那笑声中所包含的轻视。
苏芷宁微觉恼怒,但想慕云徵此时笑而不语,当即是心中有些慌乱,用笑来掩饰心内的想法,不由又道:“怎么,你难道不意外?还是已经意外到话都说不出来了?”
望着面前如花容颜上一双带着嫉妒光芒的眸子,慕云徵的笑容渐渐淡了,换上来的是一种浓浓的嘲讽,就连眸中都是不屑和轻视。
“苏芷宁,我需要意外什么?是意外当初因为一时之气冲去军营当兵的叔叔刚刚因为军功被封为伏波将军,然后把你从青州带到京都,收为了义女?还是意外你让人故意接近夏初,然后给夏姨娘下假孕药,想引起我家中内乱?或者是说,意外你今天会在状元宴上出现?”
慕云徵的语调轻飘飘的,音色并不大,却让苏芷宁的双眸越睁越大。
她脸上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情,叔叔的事情,京都的人知道的也不多。
当初父亲曾和她提过,以前有一个兄弟,但是因为在家中和父母不和,一怒之气便离家出走,这些年都没有消息,结果在今年,却意外传来,他在军中立下军功,斩下敌人元帅的头颅,被升为了伏波将军。
因为当初闹的太凶,祖父不许任何人提及这位叔叔,所有京中的人知道的少,便是回来,也只以为是个苏姓的人罢了。
这一切,慕云徵竟然全部知道,因为过分的震惊,苏芷宁说出来的话有些打结,“你,你如何知道?”
慕云徵斜觑了她一眼,仿若在看一个永远的手下败将,那种轻视深入骨髓。
“因为你自以为聪明,想要挑起我们慕家的内乱。”
“你,夏初是你故意安排的?”苏芷宁本来也是极为有心计的人,思虑一番,自己被救之后,因为一身伤痛,一直都在家中静养,便是京中都无人知道她回来了,唯一暴露自己的机会,就是夏初那一个环节。
她看着慕云徵唇角的笑意,明明那般的柔和,却让她浑身发冷,从骨子里发出一种寒意,“原来你早就知道我到了京都。”
慕云徵默默地看着她笑,看着她在自以为得胜后,那种万般失措的样子,苏芷宁说的话是对的,但是只对了一半。
当日苏芷宁被丢出了慕府大门,其后她得知苏芷宁被人救走了,而且在青州消失了,她是不知道究竟是何人出手,但是她却知道,苏芷宁对慕家一定恨之入骨,因为恨,所以会寻找一切机会来害慕家。
而随着慕家搬迁到京都,慕云徵在心内分析过,苏芷宁若是被人救了,那么最可能就是被京都的人救,大部分可能在京都。
而现今慕府里的人都被大洗牌,留下来的都是比较信得过的下人,对于苏芷宁的事情都心有余悸,苏芷宁想要找到能利用的人难以找到,而夏初的出现,正是给苏芷宁了这个机会。
“你接近夏初,想从夏姨娘开始,挑起我慕家内乱,你自以为自己聪明无双,一切所为都无人知道,可你却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会在慕家出现你这么大背叛者后,还让夏初那样的人住进慕家,因为我想知道,你究竟隐藏在哪!”
“而你,也不负我所期盼,在看到夏初这么一个大的漏洞时,就开始下手了,会在慕家一到京都就迫不及待的攻内部的人,不会是别人,只会是你。苏芷宁,在你认为自己还隐蔽的时候,其实我已经全都知道了,我不需要意外。”
慕云徵摇着头,语气从容,像是在看戏,最后说出一番总结的话语,对戏子的演技做着评论。
苏芷宁顿时脸色煞白,她以为自己在暗,以为自己才是在背后操纵一切的人,却不知道,原来这只是一个引君入瓮的局,不知不觉她自己已经暴露在了明处。
她抬头看着对面天姿绝色的慕云徵,心头又愤恨,又有一种不甘,难道她总是斗不过慕云徵吗?她不相信。
苏芷宁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将刚才被打击得几乎崩溃的心再次重建了起来,虽面色惨白,却仍然展现出一番自信得意的神采来,像是要像慕云徵证明她没有输。
“便是这样又如何,如今我是伏波将军的义女,叔叔很疼爱我,比起你来,我也不差,你是不是很后悔,当日将我送官府去还了事些?”
“送你去官府?不,留着多看看你的戏,似乎更有乐趣。”慕云徵随意地一笑。
若不是当初家中刚升了康乐伯,为了避免传出一升官就苛待亲戚的话来,她早就送官府了,不过如今看来,当时送去,只怕这个什么伏波将军叔叔,也会将她救出来的,还不若打个八十大板来的痛快。
萧元璟靠在花园一边的亭子上,手中捻着一朵新开的桃花,他唇角微微一勾,狭长的眸子里流光溢彩,透出一丝深藏的骄傲。
方才苏芷宁和慕云徵的对话,他一个字都没漏的听到了耳中,轻叹了口气,苏芷宁,就你这样,怎么和徽儿斗。
当初他陪着夏姨娘去找夏初的时候发现有人跟在身后,在他抓到那个人的时候,发现却是慕府的一个车夫管事,询问下才知道,原来是大小姐一直让他跟紧夏初的,那时候,他就知道,小狐狸早就在下棋了。
萧元璟将桃花又放在鼻子下闻闻,他拿着花,顺手一抛,转身看到亭子不远处,四皇子正负手站在亭中,鹰隼般锐利的双眸里带着亮光,刀刻的五官凝肃,望着一个方向。
而那个方向,正是慕云徵和苏芷宁在的方向。
有宫人来请,状元宴开始的时间已经到了,慕云徵不理会苏芷宁的脸色究竟有多精彩,在宫人的引导下,朝着大殿走去。
大殿宏伟壮观,可容得下数百人在其中,此时殿中铺着厚厚的大红镶金边的地毯,梁上挂着各色的彩绸,十二根圆形柱子上雕着龙腾虎跃,青鸟飞云图案,栩栩如生,惟妙惟肖,一入大殿,便觉得一股暖气迎面而来,驱散了春寒的潮冷之气。
大殿的正中央摆放着皇帝坐的龙椅,旁边两张略小一些的红色椅子,分别坐的是西太后,和皇后,下首的妃嫔按照各自的妃位,排列下去。
从君位上来,便是臣子的座位,因为这是为状元特意设的宴会,所以有一张椅子,摆放在稍微离圣座稍近的地方,以显对状元的看重。
接着便是左右两边各自按照官员和夫人的品阶坐下,各家小姐便和母亲一起入座。
慕氏并没有来参加宫中宴会,所以慕云徵是按照自身的品级,坐在了中间的位置,而苏芷宁和伏波将军夫人则坐在靠下的地方。
自和慕云徵说过话之后,苏芷宁的脸色便有些发白,虽然极力掩饰,还是显得有点心不在焉,而慕云徵则对她毫无兴趣,左右两边的夫人小姐,都在和她说话。
冯玉樱的目光则停留在对面的萧元璟身上,但见他举杯喝酒,神情仿若游离在宴会之外,依旧是一副慵懒的模样,不经意间让人心潮澎湃,只暗恨这光彩为何不是独独为她一人。
四皇子则坐在上首的位置,表情冷峻,看着下方所有人,一语不发,散发着生人莫近的气息,只是偶尔抬起的眼眸,在众人身上划过,独独在骆君衡身上的时候,停的稍微久一些。
骆君衡与四皇子对视一瞬,微不可查地点了点下颌,然后移开目光,这一切都没有逃过慕云徵的双眸,将这两人暗中进行的交流收于眼底。
她微微一笑,状似无意的目光,骆君衡却注意到了。
可以说,从慕云徵进来之后,他就一直在注意对面这位绝色的郡君了,暗叹不管何时看到她,都只觉得明艳不可方物,作为男人,这样的女人,始终值得娶回来,便是不爱,收藏在家,作为妻妾中的一员,也值得骄傲。
他看的入神,却觉得侧面有两道冰冷的视线,宛如刀剑一般透着凉意,不由收回目光,转头顺着视线看去,却只看到靖王世子勾起的红唇。
随着各种珍馐美味流水般端了上来,状元宴开始了,武帝坐在上首,接过宫人递来的一杯美酒,望着苏韵寒,说着祝贺的词语。
而苏韵寒则立即站起来,同样举起面前桌上的酒杯,对武帝谢恩。
武帝喝了一口酒后,微笑道:“爱卿才学过人,得到状元之位,日后大祈江山的繁荣昌盛,和卿等离不开关系啊。”
到底是做了多年的帝王,夸赞苏韵寒的时候,连带将台下所有臣子都带了进去。
梁国公,彭阁老,各部尚书都立即站起来,对着武帝表示自己的忠心,口中说着各种场面话。
慕云徵看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各人的心思都隐藏在皮囊之下,表面上看起来和睦而宁静,但是在这种和睦和宁静之下,大部分的心中都在想,这场状元宴和那近日里传出来的流言,会在今日的宴会上造成什么样的效果。
就在这片热闹喧嚣的氛围之中,突然一人的声音突兀而出,将所有声音都隐了下去。
但见骆君衡撩袍往前一迈,对着武帝道:“陛下,关于苏韵寒考试成绩真实程度,臣有事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