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妈妈恭敬地回道:“奴婢见到巫小姐在花园的池塘假山里。”
这答案显然让靖王妃很不满意,她动了动修理的极为漂亮的远山眉,王妈妈的身份不够太低,靖王妃不屑于一直与她说话,贴身丫鬟此时便起了作用。
碧玥领会王妃的意思,肃声问道:“她在假山里做什么?你什么时辰看到她的?一次把话回清楚。”
被碧玥一板脸,王妈妈也知道自己回答的不好,便努力的回想,“奴婢是去花园检查修剪的花圃时,发现巫小姐的,她跪在假山的后面,面前插了几支香,满脸都是眼泪,嘴巴不停的说着‘羞于见人’啊,‘娘’啊之类的话,看起来很伤心的样子,当时是巳时的样子。”其实王妈妈看到巫芙柒的时候,已经是巳时末了,但是巫芙柒用了方法,将香快速的燃烧,当王妈妈看到她手中残留一点的香,便以为她在那儿跪了很长时间了。
巳时?靖王妃眸中闪过一抹淡淡的笑意,那个时候,正是她派出去的人下手的时候,难怪说找不到巫芙柒,原来她去了花园。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巫芙柒的母亲似乎是最近这个时间去世的。看来那个丫头并不知道自己派了杀手去杀她,这样就好,不然的话……
靖王妃面上的笑容愈发的和善亲近,朝着碧玥道:“本王妃觉得王府的花园一直都管理得当,四季花草赏心悦目,是王妈妈的功劳。”
碧玥上前递了一个装有银稞子的荷包给王妈妈,王妈妈也不推辞,立即接了下来,叩头道:“谢谢王妃,谢谢王妃。”
小小一个荷包就谢成这样,世子平日里打赏的也太小气了吧,碧玥眼中闪过一抹轻蔑,对着王妈妈道:“好了,王妃也累了,你退下吧。”
王妈妈连连点头,千恩万谢的退了出去,摸了摸袖子里的打赏,朝着荷心苑的方向狠狠的呸了一声,碧玥那小蹄子,眼底露出来的神色王妈妈早就看的清清楚楚,还以为我没见过银子,世子平日里要就不打赏,打赏下来的银子,可比这个多得多了,还不会这么盛气凌人,讨人嫌。
靖王妃只以为王妈妈是花园的管事妈妈,却没想到,这王府里上上下下的仆人本就不多,他们在京都里日日夜夜见到的主子就是萧元璟,王妃才来府中多久,哪里能收买得了她们这些人。
所以这件事情,不过是一刻钟的时辰没到,萧元璟这里便收到了消息。
慕云徵卸下了一身沉重的礼服,只穿了一身家常的水蓝色齐胸襦裙套着蜜色的半臂,徐徐的从内室里走了出来,她在里面,刚才也听到了整个事情的始末,难怪觉得回来后,府中的气氛就有些奇怪。
她缓缓的坐在萧元璟旁边的椅子上,侧过头嘴角轻勾,问道:“巫芙柒自请做妾室?”
她的凤眸里含着一点淡睿的光芒,整个人如同一朵梨花纯净柔美,可一旦开口说话,便显出与其他女子不同的聪慧机敏,让整个人更多了一层飘渺高贵的气质。
萧元璟狭长的眸子里带着深深的眷恋,望着自己喜欢的女子,挑起长眉如剑,朱红的唇似笑非笑地勾起,道:“似乎不大可能?”
“若是我认识的那个巫芙柒,那就绝不可能!”慕云徵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毫不掩饰她对巫芙柒性格的看低,巫芙柒要是真是这么个大义凛然,贤惠知礼的女子,就不会想在她的新婚之夜来下药勾引萧元璟,还不知廉耻的想弄得人尽皆知!
她话语里噙着一抹冷寒,落到萧元璟的耳中,却让他眉梢又愉悦了两分,华丽狭长的眸子轻轻的瞟向慕云徵,俊逸的面容上带着缓缓的笑道:“事情如今已经发生了,巫芙柒在父王面前苦苦哀求,就连父王都同意了此事,显然是不可更改的了。你认为是什么原因造成她的变化的呢?”
慕云徵伸手将滑落的光丝袖摆微微的拉到手腕处,淡淡地朝着萧元璟一笑,道:“自新婚之日后,靖王妃一直没有对巫芙柒下手,今日祭天,府中人员都离开,博文,南平松和精英侍卫都护送父王,母妃,以及你我去宫中了,自然府中守卫的力量就降低了,正是下手的好机会,若我要对巫芙柒出手的话,一定会选择这个自己不在府中,又恰好防卫力低的时候。”她说着,皱了皱眉,眼中带着一分思索,继续道:“但是,巫芙柒如今还在府中,就说明靖王妃派出去的人,并没有得手,而且,按照巫芙柒目前的做法来说,她应该是知道了靖王妃想要置她于死地,所以才想出自请为妾室的方法来,避过靖王妃的杀着。”
萧元璟一手撑着下颌,用金线勾勒出墨荷图的白色广袖由着手肘垂下,更显得他瑰丽无双,朱红的唇微微勾着,面容慵懒又魅惑,眸子里透出欣赏和欢悦的神色,听着慕云徵分析着事情的情况。
他当然也能想到这一点,不过他更喜欢看慕云徵分析事情时,双眸里褶褶生辉的样子,就好似天下最旖旎最耀眼的光芒都镀在了她的身上。
他热情地注视并未让慕云徵分神,此时的慕云徵正在陷入自己的思考之中,她觉得王妈妈在花园里正巧看到巫芙柒在祭拜的事情实在是太凑巧了一点,就像是巫芙柒需要一个证人来证明她不在屋内,刚好避过了靖王妃安排刺杀的人。按照这样的思路来分析,那么当初靖王妃派来的人,是被巫芙柒看到了的,而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闺秀,如何能躲得过靖王妃派出的人呢?
按照靖王妃上次安排的人能无声无息潜入京兆府的大牢,使苏芷宁遭辱致死,那靖王妃这一次派出的人身手应该更不会比上一回派出的人弱的,毕竟这里是靖王府,府内的侍卫比起京兆府的衙役来,只有强没有弱的。
想到这里,慕云徵抬起头,菱唇微启,声音如清流一般缓缓而坚定的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怀疑,有人在帮巫芙柒。”
她的眼眸一眨,便看到对面的男子那副风情魅惑的模样,狭眸星光迷离,带着一种沉沉的黯色,深邃的望着自己,不由一怔,随后目光中透出怒嗔,斜睨着那个一看就知道神情在想着某件事的男子。
萧元璟却毫不在意的笑起来,身子坐起来,朝着慕云徵这边靠过来,目光却是半分不离开的紧紧锁着慕云徵,“我在听呢。”
他伸手过去将慕云徵如葱一般细嫩的手指握在手掌内,在唇下轻轻地一吻,半抬狭眸潋滟动人,令得慕云徵心跳一顿,暗道这家伙外貌实在太惑人了,她都看了这么久,还是会被他不经意流露的魅惑所诱惑。
萧元璟很满意地将慕云徵眼神收于眼底,拿着慕云徵的手,在脸颊上轻轻地蹭着,享受那如玉肌肤接触的舒适,含笑道:“一定是有人在帮她,否则她是逃不过母妃派去人的手心。”
虽然他一心欣赏自己新婚妻子的一颦一笑一皱眉,但是萧元璟也不会对慕云徵说的话心不在焉,错过每一个交流的机会。
掌心被他慢慢地磨蹭着,像是有一条细细的涓流顺着血脉蜿蜒到四肢,慕云徵凤眸轻轻的斜睨,虽有迷离瞳光,却仍然思绪清晰,“那会是谁?”
萧元璟不放开手中的温香软玉,眸子里却是带着点点的深思,波光流转间,慵懒的声音便将他所想到的答案说出来,“具体是谁,你我并不清楚,不过他既然帮了巫芙柒,应该就有其他的图谋,到时候再顺藤摸瓜,一次抓出来便可以了。”
巫芙柒的事情他实在是没有任何的兴趣,若是以前还对她有一点妹妹之情,如今见到她,真是心生厌烦,便是听到她名字,他心里都觉得不屑。
萧元璟一面说着,一面抓着慕云徵的手儿亲吻着,绵绵细细的吻落在掌心,慕云徵浑身泛起一股熟悉的酥麻,凤眸里带着一抹娇嗔,用力的将自己的手抽回,道:“是不是午膳没有吃饱,我吩咐红吟去给你再准备一桌饭菜。”
被慕云徵这么一说,萧元璟心内暗叹,这也太不解风情了吧,他明明是想要……可慕云徵却觉得他是饿了,绝丽的狭眸中露出不甘心和委屈,萧元璟直接将慕云徵拉到他的怀里搂住,咬牙切齿道:“为夫的确是饿了,不过饿的不是肚子……”
外面的日光透过碧纱窗透进来,朦朦胧胧的青光显得清新柔美,慕云徵咬唇望了一眼外头,有丫鬟们走动的影子偶尔晃过,告诉着人们这可是大白天的。她望着萧元璟,脸上带着一脸明白,纯澈的眸中带着一丝肃意,“陛下让你和父王去是有何事?”
她的声音清凌凌的像是一波溪流划过,将萧元璟走远了的心思又拉了回来,与慕云徵清透的双眸对视。
除非萧元璟自己提起,慕云徵很少去问他的公事,男人在朝政上的事情,有些也许是机密事务,是不能与人言的,她不想问了以后,让萧元璟为不能与她说而为难,而她这个时候问出来,就是要让萧元璟分心。
萧元璟微微一笑,墨眸里相当的透彻明了,哪里不懂慕云徵的意思,而且被慕云徵这么一插话,他之前那点旖旎的心思确实是不见了,收回了思绪之后,想着今天被武帝叫去御书房里的情景,眸子里带着一抹深色,望着慕云徵,缓缓地道:“陛下让父王在京中多留一段时间。”
慕云徵听到这句话,有些愕然,却在细想之后,又觉得理所当然。她曾经听萧元璟说过,靖王府所在的肃北比邻齐木国,齐木国国土不大,兵力也不如大祈强盛,所以一直以来都是相安无事的,然而就在去年下半年,齐木国大王驾崩,朝中的局势便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年末的时候,博文王子将已经登基了的博武太子直接拉下了王位,自己坐上了齐木国王一位。
博文王子和博武太子都是皇后所生,然而两人的性格和政治抱负,治国理念完全都不同,博武太子性格柔和,反对战争,只求和平共处,这一点,和以前的齐木国国王理念差不多,所以老国王才会选他做太子,而博文王子则野心蓬勃,有着年轻人所拥有的雄心,他在为王子之时,就主张扩充国土,征服其他更小的国家和部落,使齐木国疆土更广,国力更强。有着两种不同观念的王子,自然是无法和的来,在朝堂上屡屡发生争吵,而博文王子更是激进,直接带领支持他的臣子将士,将博文王子拉下马来,自己做了新的国王。
当初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靖王才拖延了时间,留在肃北严加防御,直到在婚礼的最后几天赶到京都。
这些年武帝对靖王一直都未曾放松警惕,此时的齐木国换了一个这样有野心的国王,武帝在没有清楚其的目的时,并不打算让靖王这么快的回到肃北,以防靖王起了异心,与齐木国的新国王之间有了其他。
不过相对于这些朝堂政治上的问题,慕云徵还有一件更为头痛的事情,原本想着新婚不久后,靖王和靖王妃就会回到肃北,这样她和靖王妃隔得天高地远,不再相见生厌了,如今听到这句话,慕云徵知道,接下来的日子,只怕是明里暗里,剑剑要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