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妃微眯了眼眸,看着突然闯进来的人,目光微闪,对着小丫鬟威严地道:“看守院子的人每个人拉下去打二十大板!”
小丫鬟吓的浑身一缩,却不敢开口求饶,瑟瑟的退了下去,不多久就听到外面院子里一阵此起彼伏的板子声。
萧元璟睨了一眼靖王妃,冷冷一笑,她要罚就罚好了,罚的是靖王妃的人,他又不心疼,当着他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无非就是要他开口,还以为他是什么菩萨心肠,会为这些小丫鬟求情吗?
笑话,除了慕云徵,这些人的死活与他又有什么关系。自己要是开口了,不就坐定了乱闯的事实嘛。
靖王妃见小丫鬟退了出去,这才将看着萧元璟,脸色端肃,双眸的视线冷冷射向他,“元璟,你越发的没有规矩了,没有经过通报就闯进来。”
萧元璟一步步走了进来,嘴角浮着一朵轻笑,挑眉道:“是吗?”
说着,他便轻轻撩起白色的锦袍,礀态轻适坐到了下首的一张椅子上,那举动肆意张狂,根本就没有将靖王妃放在眼底。
刘妈妈站在一旁,看萧元璟那副模样,站前一步道:“世子,你怎么可以如此无理,擅闯王妃的主厅也不知道歉!”
萧元璟讶异的睁着一双眼睛,语气却是冰冷,“既然刘妈妈知道规矩,你顶撞世子是什么罪!来人啊,将刘妈妈拉下去掌嘴二十!”
刘妈妈哪里看过萧元璟这个样子,二话不说便要对她掌嘴,她是靖王妃身边的贴身妈妈,除了靖王妃,就是萧风松也要给她几分薄面,上次为了萧元璟的事情挨打,现在又听萧元璟这样嚣张的话语,不由横眉道:
“世子,老奴只是提醒世子的礼仪而已,哪里算得了顶撞你,老奴再老,也不会糊涂到如此大胆的地步。”
萧元璟冷冷扫了她一眼,“我让人拉你下去,你还不下去,这不是顶撞是什么,莫非你一个奴才还能违背主子的命令,还是说你是有了王妃撑腰,就将我这个世子不放在眼底了?人家说奴大欺主我还不相信,今日总算是看到了!”
刘妈妈从来没看过能这样指鹿为马的人,没理也能被说成有理,怔愣片刻后,为难的看着靖王妃。
不是她不能反驳,而是萧元璟的身份摆在那里,刘妈妈虽然是王妃身边的人,可到底也是靖王府的人,若是不要脸面的闹起来,最后吃亏的还是刘妈妈。
靖王妃尚未开口,萧风松却看不过去萧元璟那样的礀态,早就在萧元璟走进来的时候,他的目光就一直定定地跟着他,如同两颗钉子恨不得将萧元璟钉死了才甘心。
此时看萧元璟要惩罚刘妈妈,谁不知道刘妈妈是靖王妃的人,打了她就等于打了靖王妃的脸面,顿时冷斥道:“刘妈妈,你不要理他,他凭什么命令你!”
刘妈妈就怕靖王妃不开口,听到萧风松的话,老脸上露出欣喜道:“老奴多谢二公子,还是二公子宅心仁厚。”
一句夸奖就让萧风松微扬起眉头,平日里他不会如此,可此时萧元璟在,让他觉得自己比萧元璟要高上许多,得意道:“那是自然,我自然不比一些人口蜜腹剑,心藏不轨,连带着娶的贱妇也是一样的卑鄙!”
他话音未落,就看一道如月的残影已经到了身前,只看那影子速度极快地抓起萧风松的领口,一把将他提了起来,一拳拳的对着他的嘴揍了下去……
靖王妃被萧元璟的举动吓得身子惯性的一缩,然后立即站起来去拉萧元璟的手,萧元璟哪里会那么容易放过萧风松,身形一闪,拖着萧风松往侧面闪,手中的动作一下不停!
刘妈妈吃惊的看着满面寒霜,双眸含怒的萧元璟,开始他揍的时候,萧风松还能叫出两声,到后来根本就是唔唔的乱叫,满脸都是嘴唇鼻子里喷溅出来的鲜血,形容凄惨得简直是难以形容!
她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老脸上肌肉颤抖,开口尖叫道:“世子,世子不要打了,你这样会把二公子打死的!”
刚才靖王妃和萧风松讨论的事情很机密,只留了刘妈妈在屋中,此时也没有其他人能够帮忙。
靖王妃急的冲上去拉着萧元璟的手,大声喝道:“萧元璟,你难道要打死你弟弟吗!”
她的声音如同绝地呼喝,力大无比的扳着萧元璟的手,萧元璟终于停下了手,然而拽着萧风松的衣襟不松开,缓缓转过头来,面色上阴霾重重,仿佛乌云层叠在他的面上,黑压压几乎看不到底,他缓缓地松开已经被揍的浑身瘫软的萧风松,对着他又猛烈的踢了一脚。
靖王妃连忙扑了上去,遮住萧风松倒下的身子,防止萧元璟再踢,面容绷紧,厉声喊道:“萧元璟,你打得他满口都是血,现在还要踢他,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她望着萧元璟的目光,就像是对着敌人的母兽,有一种深可见骨的仇恨和愤怒,恨不得将对方活活咬碎了吃了一般!
萧元璟在看到她的眼神时目光微愣,冷哼了一声,狭长的眸子里含着嗜血的光芒,声音如同北风冰封绝境,有一种彻骨的寒冷,“下次再让我知道你骂她,掉的就不会是牙齿!”
他说完,深深地望了一眼靖王妃,那目光幽深,寒光凛冽让靖王妃心头也不禁的一寒,看着不知道刚才她和萧风松说的话,萧元璟有没有听到?
慕云徵望着萧元璟进了院子,笑着迎了上去,却见萧元璟一脸沉色,直接走到花厅中,坐到了椅子上,那素日里挂着笑容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全身散发着霜雪一般的冷意。
她微微的皱起了眉头,走到他的身边,看到右手上沾染的血迹,心内一惊,连忙拉起他的手,“怎么受伤了?疼不疼?”仔细一看,却发现手上并没有伤口,那这血迹……
“我打了萧风松一顿。”萧元璟看出她的担心和疑虑,不在意地摇摇头,“这是他的血,不用担心我。”
慕云徵眸子里闪过一丝光芒,这个时辰萧元璟应该是刚回来的,他回来之后,没有先到安梦阁来,而是先去打了萧风松一顿?那么今天的事情,他应该已经知道了,她心中微暖,转头吩咐人打一盆水进来,捧着他的手将上面的血迹清理干净。
“卿桑跟我说了,她们陷害你,可是她们没有你这样聪明,被你提早发现,然后反过来惹了父王的教训。他还说,萧风松骂你骂的很难听,但是父王却没有处置他。”萧元璟一字一句的说着,语气里带着难以抑制的无奈和愤怒。
靖王妃她们选择今日下手,就是知道他不会那么早回来,没有人会站在慕云徵这边说话,靖王就算再喜欢萧元璟,慕云徵始终是个外人,他只能公事公办。
他娶了她回来,本是要给她一个简单的环境,让她不要在斗争之中,然而身边总会有不合时宜的人,不让人安心的事一件件的跳出来,让他不放心。他知道慕云徵聪颖机敏,很多事她都可以从容的应付,可她不愿意她一直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
他给她安排了暗卫,护了她的人身安全,却不能防到内宅里的明争暗斗,不能阻止别人隐秘的陷害。但是他又不能时时刻刻守在她的身边,他要站稳脚跟,要有权势和力量,才能真正护得她的周全,不让她被其他人觊觎,至少很多人在对她下手的时候,要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而今天这场闹局的来源,又是来源于靖王妃和萧风松,慕云徵一定很为难,他从管家口中得知,他们两人都没有受什么实质性的惩罚,这和慕云徵以往的手段来比,实在是轻之又轻了。
他很愧疚,却又憎恨着自己,这一切都是因为他造成的!
慕云徵抬头看着他魅惑的双眼阴沉沉的,勾唇一笑,“你帮我出气,我很高兴。”
其实她是不怎么在意的,萧风松所说的那些话,多少勋贵高门的小姐在背地里,在心里都曾说过,她从来都不放在心上,只当是她们嫉妒罢了。
但是萧元璟这样维护她的行为,让她真的很高兴。那种被重视,被放在心尖上的感觉,舒服的就像是喝了蜜水。
萧元璟摇头道:“父王不教训他,我来。”
慕云徵知道他此时还是很生气,“你揍了他,这可不是让他找到借口不回肃北了。”
萧元璟冷哼一声,“就算我不揍,他们也会赖着不走的,不如就我动手罢!”
慕云徵自然知道靖王妃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毫无意外地微微一笑,道:“指不定还会传出我恶意挑拨你们兄弟不合的传言呢。”
萧元璟以前大概是没有揍过萧风松的,今日这样的行为,还真是和她有点关系。慕云徵暗里笑了笑。
谣言这东西对于萧元璟来说,是毫无效果,他根本就不理会,再坏的情况他都经历过了,还会怕几句闲言闲语吗?何况他进府之前就是想好了的,想要舀这点说事,只怕靖王妃他们难以下嘴!
他丰神俊朗的面容上有着一抹不屑,“我回来之后都没有见过你和你院子里的丫鬟,何来挑拨?!他们若是敢传出谣言来,我就能让外面传出更难听的!”
慕云徵笑了笑,将他的袖子拉下来,柔声道:“晓得我家夫君厉害呢。”
萧元璟望着那张绝美动人的面容,她这样的脾气,人家若不惹她,实在是再好相处不过了,想到今天的事,又忍不住的皱眉,“云徵,你说我不做这个世子,他们会从此以后就放手,不再心心念念的算计和陷害了?”
他的眼神专注而认真,如月的狭眸有一种深深的厌倦,这样的神情,让慕云徵十分熟悉,就像她日日夜夜在算计之中,虽然已经习惯,却偶尔还是觉得不堪疲惫,觉得这样的日子有一种让人觉得很灰暗,像是看不到头。然而慕云徵却在不断的滚摸之中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只要生活在这繁花似锦,堆金砌玉的人生之中,就免不了这连绵不断的设计和谋算。
她将帕子拧干,抹着修长有力的手背上的水珠,他的手很漂亮,很大,却五指修长,看起来就很有力,摸起来也有一层薄茧在上面,不同于那些手指白嫩,整日摇扇的纨绔公子,这是多年习武留下来的痕迹,他在京中付出过多少努力,她都能感受得到。
慕云徵微微一笑,长睫微垂,轻声道:“这位置不是你说不坐就能不坐的。”
不管是武帝,还是靖王,都认定了萧元璟的世子之位,王府的世子绝对不是说换就能换的,除非是有重大变故,萧元璟犯下了极大的错误或者是病重不起,死去之类的,才能禀报换人。这也是为什么靖王妃一而再,再而三下手的原因,她要让萧元璟再也没办法坐这世子的位置,如此,萧风松才能稳稳当当地坐上去,得到其他人的认同。
萧元璟何尝不知道,为了一个世子的位置,那些人争斗不停!好处永远是他们的,坏的永远要别人来承受!
慕云徵擦干了手,又喊了人将水端了出去,转头却被萧元璟一把拉到膝盖上坐下,在慕云徵喊他不要如此的时候,他却将头靠在了慕云徵的肩头,慵懒的声音里含着一丝深深的憎厌,轻轻的像是倾诉,又像是呢喃,“云徵,我讨厌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