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举着两只箭,却看两位尊贵无比的皇子龙孙,你夸我,我夸你,就是不拿箭。说着说着,眼看着其中一位那本来就冷酷的面色越发有低温的走势,干脆磨了脚跟往后退了一步,能从人熊掌下逃出来,可别丧身在这个地方,那就是真的倒霉了啊!
慕云徵正埋头处理伤口,手边能用到的金创药,止血药都已经都用上了,可冯初旭的伤口还未停止流血。人失血过多,一旦昏厥,就迈入死亡了。她略一凝思,手中不停,喊道:“元璟!”
一听到慕云徵的声音,萧元璟对着四皇子纯善的眯眼一笑,扬声应道:“夫人,有什么事!”
夫人?萧元璟什么时候开始改称呼了?慕云徵只是稍微一想,精力又放在了眼前的伤员身上,“你速度快,先去到御医那拿止血药来,拿最好的,越快越好!”
“好!”萧元璟目光落到冯初旭的面容上,虽然不喜欢四皇子在此,但事情有轻重缓急,他也不再停留,翻身跃马,往营帐所处之地奔去。
慕云徵要将冯初旭身上的伤系好绷带,却发现手脚早就疲惫无力,根本就不能抬起他的身子,低头喊道:“来个人帮忙!”
“我来吧。”五皇子蹲了下来,扶着冯初旭的身子,以便慕云徵低头将绷带在他身上绕圈。
那垂下的眼眸里只有一心一意的为冯初旭上药疗伤,除此之外,没有一丝的杂质,与素日里那般雍容高贵,温婉含蓄的模样相比,又多了一分难得坚毅和勇敢。
五皇子的目光落到慕云徵纤细忙碌的手背上,上面还有两条明显被人熊利爪刮过的红痕。他刚才看到她带着曦妃,连连躲避狂熊袭击,明明放开吓的腿软的曦妃,她必然能够逃脱,却在遭受袭击的时候,不扔下朋友逃离。
这是个很奇特的女子,和她做朋友,应该是可以放心无忧的吧。
“好了。”慕云徵抬起头来,却对上一双清澈而温和的眼眸,近距离来看,才发现五皇子的眼睛并不是纯粹的黑,而是黑中带着一点深蓝,好似夏日里高远的天空中的缎幔一般,听说,开国曌帝的眼睛便是深蓝色的,看来五皇子是遗传自先祖的了,她温和一笑,“谢谢五皇子。”
五皇子温和的面容上也回之以一笑,“举手之劳罢了,倒是你,未曾想到除了画意卓绝之外,你还擅长医术。”
既然出手,慕云徵就做好了被人询问的准备,她从容答道:“学过一些岐黄之术,不敢妄自称医,若不是冯统领伤口严重,我哪敢出手。”
五皇子接过侍卫递来的帕子,瞧了一眼慕云徵手上的血迹,又递给了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世子妃有心了。”
手中黏黏的确实不舒服,慕云徵也不推脱,将帕子接过来,细细擦拭着手指上的血液,微微颔首。
脑子里想起她当初学医的初衷,却是为了防止家人被害,哪里有五皇子说的这般崇高的说法呢。如今学了这医术,不仅能自保,救人呢,有时候还能害人呢。
不过从今日起,她会医术的事情,只怕也是瞒不住了,毕竟普通人是不会随身带着针灸所用的银针的。到时候回去,还是跟师傅说一下今日的情况吧。
“他的伤实在是太重了,这样重的伤简直很难治愈啊”御医叹了一口气,继续埋头施针。
姜嫚站在帐篷外,听着御医的话,整个人如同一盆凉水从头泼到了底,她忘不了冯初旭满身是血的样子,慕云徵紧紧握着她的手,努力让她不要露出太多的异样来,好在周围的人都以为她的神情是被人熊吓到的,而没有谁格外的留意。
慕云徵拉着姜嫚到了一间营帐搭建起来的行医馆,让姜嫚缓和心中的伤痛。半晌之后,她缓缓转过头来,望着慕云徵,道“冯初旭的刀怎么就会这样断掉?”
侍卫的佩刀都是宫中的精铁锻造而成,不说削铁如泥,但绝对不会是劣质的铁器,毕竟他们都是用来守护皇城的安全,如果他们的兵器都出了问题的话,万一出了什么事,那必然是滔天大祸。
慕云徵早就让人将那断刀拾来,桑若拿着断刃刃口一看,脸色微微一变,接着道:“这刀被人做了手脚,别说是砍熊,即便是砍树,砍一棵枯树有可能刀刃都会断裂!”
这样的刀,根本就不是用来做武器的,而是那些表演杂耍的用来做样子的罢了。
姜嫚猛地抬起头来,一手将拿刀片扯了过来放在面前!当目光落在那劣刀之上,她的全身都在颤抖,头上的金钗随着她的动作不断的摇晃,泄露她内心激愤的心情!
“是她!是她!云徵是她!”
慕云徵从来没见过姜嫚如此失控,那张美艳的面容上露出了极端愤怒,几乎是不可克制的站起来,“我知道一定是豫嫔,你和我在山上听到了吧。肯定是她动了手脚!若不是如此,那林中怎么会有人熊出现!”
莫说姜嫚已经知道,慕云徵从一开始便想到了这一点,这在围场之中,怎么可能会有人熊出现呢?周围的侍卫也绝不会允许这样的凶兽进入林中,而且人熊到了冬日早就吃的膘肥体壮,已经冬眠了,何故那三头人熊还像很久没有进食一般,这其中定然是有人动了手脚。
慕云徵望着激怒的姜嫚,她在帐篷里寻找可以刺杀的东西,旁边直到发现没有什么锋利的东西时,她直接拾起了冯初旭的断刀捏在了手中,手掌被刀刃割伤,鲜血直流,而她却似乎没有一点痛感,两眼发红,便要冲出去。
慕云徵连连皱眉,一把扯住了她,低声斥道:“姜嫚,你冷静一点!”
“冷静?让我怎么冷静?!他是为我受伤的,如果不是我,他根本就不会这样!难道你没有听到御医说吗?他现在很危险,随时随地可能丧命,这关他什么事?豫嫔她不是想要害我吗?她想要害我,现在我就到她面前去,看到底是她死还是我死!”
这个时候的姜嫚已经被一种愤怒掩盖了理智,她看到心爱的人躺在她的面前,浑身浴血,激烈的感情冲击已经让她没有办法理智的思考。
可是她如果这个时候冲到豫嫔那里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慕云徵顿时心中充起了一股恼怒,她扬起手一个巴掌扇到了姜嫚的脸上,声音平和然而却含着一股瑟瑟的冷意。
“你去啊,你现在去,你去只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如此的挂念冯初旭,你为了他可以去杀害一个陛下宠爱的妃嫔,你去!如果你想要冯初旭死的快一点,那么你就赶紧去!”
这一巴掌煽在姜嫚的脸上,也许不重,然而却将她的动作停滞了下来,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女子,那一双苍穹辽阔的瞳眸里蕴含着一种淡淡的悲哀,在那墨色的眸子里仿佛在万年冰山中央让人看不清晰。
然而此刻她却分明看的清楚,这个素来冷静的女子与她一样,心中也是一样的悲愤!一样的伤痛!
然而,她却没有像自己一般冲动,大吼。
她只是这样静静的望着她,就像一面镜子,照出了自己的冲动和鲁莽。
姜嫚呆滞了片刻,随后,她手慢慢地垂了下来,手中的刀片叮当的掉到了地上,她的眼睛里溢出了一汪水雾,声音低哑,“你说,我该怎么办?”
见她已经不再冲动,慕云徵对着桑若使个眼色,桑若上去将她伤破的手捧了起来,掏出金疮药洒在了上面。
而慕云徵则在一旁慢慢地道:“这刀的事情,你已经看到了。刚才那人熊,萧元璟已经去查了,人熊是被人放了进来的没错。但是你以为她一个人能做这么大的事情吗?她一个普通的歌妓,如何能让人训练了人熊进来这侍卫重重的密林之中呢?她的背后肯定是有人!要杀掉豫嫔是简单,但是要将身后的人一起责罚,却就需要更深的谋划了。你现在冲动也许能逞一时之快,但是换来的却是无尽的后果和擦不干净的耻辱。以后,你还会让陛下时时刻刻都记着你今日的这一幕,要想给人留下一个坏印象,是很容易的。它能轻易地抹杀你以前做过的一切,你在皇宫这么久,难道还不知道吗?”
她痛心冯初旭的伤,从十公主一开始说要女子参加狩猎,便是豫嫔计划开始的姜嫚在哪一组,放了出来。
先是放出一头将大部分人都牵引住,再出其不意的将两头猛兽放出,好一招声东击西啊!
“那你有什么办法吗?如今我们拿了那个证据难道就不可以去陛下面前指证她吗?”
“不,现在指正她,她完全可以否认。冯初旭是一个侍卫,对于陛下来说侍卫保护妃嫔受伤,这并不是大不了的事情。但是豫嫔她完全可以说是有人冤枉她,因为当初抽签的时候,她便是和武帝一队,她可以说自己没有可能去吩咐人下手,你没有想到这一点她却想到了。若是一个不查,反而会让陛下觉得你是故意争宠而冤枉豫嫔。所以如今只能寻到机会然后下手。”慕云徵缓缓地分析。
闻言,姜嫚低声道:“你想到了什么?”
慕云徵低头一笑,眸光诡谲幽暗,声轻如叶,“有时候,受宠和有心计并不一定是好事,机会马上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