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岚眼见堂上一片混乱,目光微微一缩,拿着惊堂木对着堂上一拍,“苏氏,你刚才几次语不对实,每次招供都前后矛盾,本官现在怀疑你所带的财物和衣物与你母亲之亡之间有着某种不可告人的联系!”
“大人!冤枉,民妇没有!”苏芷宁的呼叫声在堂内无人去管,只看赵岚对着苏平武道:“韦大人,方才在堂上审问的情形你都得知了,虽然贵弟妹已经入棺,然而本官怀疑其死因有不妥之地,是否可以开棺验尸?”
一个人的肉身是他最宝贵的东西,生前自然是可以由他自己决定,死后则是亲人来看护。然而在人们的脑海中,一个人的肉身是完整的,下辈子才能再进入轮回投胎做人。且看那些翻案之人,如果罪犯已经如棺,都要将尸体从棺材里拖出来鞭尸,以表示施行了刑罚。人人都希望完整的埋下,而不希望死后肉身被人解剖验尸,一般只有命案的对象,为了查明真相,才可以进行验尸。
此时沈玲之死尚且未定为被人谋害,所以要验尸的话,赵岚必须先要征求对方的家属同意,然后经刑部同意,再派仵作去验尸。
苏平武倒是一下子就答应了,他刚才已经听出了苏芷宁说话时的矛盾之处,若是心中无鬼,何必鬼话连篇。而苏夫人稍稍犹豫了一下,也同意了,毕竟丈夫都同意的事情,这也是为沈玲讨一个清白。
赵岚得了这句话后,知道今天的案子只能审到这里了,他还要与刑部一起上书,得批准后,带仵作去伏波将军府验尸。
“先将疑犯苏芷宁押入大牢,明日验尸报告出来之后,再审!”赵岚当即一挥手,宣布结果。
“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不,你们不能把我拉入牢房!伯伯,救我……”苏芷宁尖声大喊。
苏平武只背过身去,当作没看见。莫说他本来就不打算插手这件事了,就算有想法,如今在这么多人面前苏芷宁这么高声大喊,全部人都听到了,苏平武若是有什么举动,岂不是就坐了以权谋私的罪名了。
看到苏平武和苏夫人两人脸上冷漠的表情,苏芷宁心中惊惶不定,她知道如今这两人是绝对不会帮她的。她几乎就要将沈玲死了的真相说出来,然而若是她真的将那个人说出来的话,那她就真的没救了,她只能想着那个人承诺的,能使手法将她救出来才好。
慕云徵望着苏芷宁眼中变幻的神色,淡淡的抿唇而笑,看着苏芷宁一边尖叫着被衙役拉了下去,连同她的金银珠宝还有那些衣服,也全部都缴到了证物之中。
“佳琼郡主,今日谣言一案,已经审清楚,罪妇苏氏已经承认造谣。”
“我对案件的审查很满意,辛苦赵大人了。”慕云徵淡淡的一笑,今天的案件审查到这里为止。她要做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接下来就看背后那个人的了。
随即赵岚派了人,带领着慕云徵从衙门的后堂之中,上了早就在等候着的外面的马车之中。
马车内,红吟问道:“小姐,那个苏芷宁她真的杀了她娘吗?”虽然知道苏芷宁不是好人,也知道她曾经给沈玲灌过砒霜,然而弑母之事,实在是平常人难以接受。
慕云徵看着红吟充满疑问的脸,淡笑道:“是,也不是。”
当天夜里。
京兆府的大牢之中。
苏芷宁发髻披散,衣裳脏污的站在铺满了稻草的一间昏暗牢房中,不停的走来走去,满心的焦急让她连脸上的肿痛都要忘记了。
那个人应该收到消息了吧,应该就要过来救她了吧。
苏芷宁抬头看了一下月光,怎么还没有来?这个牢房里又臭又脏,她实在是呆不下去了。
“看什么看,想要逃跑吗?!”走过的女狱卒一脸横肉,对着苏芷宁所住的监狱便是一鞭子甩了进去。那鞭子甩的很有技巧,不打在人脸上,却能甩到人身上最疼的地方,使得苏芷宁拧眉大叫了一声,“疯婆子,你这是私下用刑!”
女狱卒哈哈一笑,眼睛里充满了鄙视的光彩,“私下用刑?你也不看看你的脸,今天就已经在堂上被打了,现在就又被关进来,大概是出不去了。我告诉你,到了这里的女人,就是犯人,你以为自己还是什么驸马的小妾吗?!”
苏芷宁哪里被人这样侮辱过,一个脏丑的女狱卒也敢这样说她,不禁道:“我现在还没定刑!你知道我是有罪没罪的,若是没罪,你就等死吧!”
本来苏芷宁暂时还是押看的,女狱卒还不打算对她下手,如今看她气焰高涨,面色就露出一分淫一邪来了,哼道:“看你样子生的还不错,细皮嫩肉,保养的很不错啊,若是关进了牢中,肯定很多男犯人喜欢……”若是苏芷宁犯了事关到了牢房中,就这个姿色,肯定很多男犯人,狱卒喜欢的,若是她能将苏芷宁划入到自己看守的范围内,那些来上她的男人,每个都收点钱,天长日久的,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苏芷宁被她那语气和说话的样子吓得一抖,她虽然没进过牢中,却也听说过。在衙门的牢狱中,女囚的苦难比男囚更多。监狱里男女混杂,肮脏黑暗。狱卒们会对女犯动手动脚,百般侮辱,虐待轮一奸,一般女犯只要在牢中呆了一段时间,就再也没有脸面活下来了。
一时之间话再也说不出来,她如今还是在待审的,没有正式押入牢中,周围虽然有待审待判的男囚犯,但是女狱卒肯定是不敢让她现在就受侮辱的。
可是以后呢……
她不能留在这里,不能留在这里!
就在苏芷宁害怕的时候,突然一道黑影出现在女狱卒的身后,一掌将女狱卒打昏,直接走到了苏芷宁的牢前,黑巾下露出的双眸紧紧的盯住苏芷宁,似乎见她脸面高肿,有些摸不准的问道:“你是苏芷宁?”
一看到黑衣人,苏芷宁立即露出笑容,“是啊,是啊,是不是那个人让你来救我的?”
黑衣人眸中一闪,却不答话,而是走到女狱卒身边,取下她身上的钥匙来开门。苏芷宁一看这个动作,立即喜上心头,然而却没有马上走出来,而是问道:“我不能这么出去,就算逃出去了,以后会变成逃犯。慕云徵的谣言我已经帮你们散播了,她那个人聪明的很,我一直想她死,都没有办法。你们施加点压力或者帮忙证明不是我杀了我母亲,你帮我把话传达给他吧?”
然而苏芷宁却看到黑衣人根本就不理她。
苏芷宁猛的抬起头,不敢置信的望着黑衣人,他浸在黑影里,根本就看不清神色,但是她却觉得头皮发亮,颤声问道:“你,你难道不是那个人派来的?”
黑衣人缓缓走到门前,回头道:“是的,你不觉得你知道的太多了吗?”他的声音阴恻恻的,在牢中显得格外的恐怖。
“你怎么可以这样!”苏芷宁惊声道,一颗药丸丢入了她的喉咙中,在她还没反应出来的时候,已经吞了下去。
“你给我吃了什么?”虽然不知道自己吞下去的是什么,但是苏芷宁也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拼命抠着喉咙,那药丸却怎么也呕不出来。
到了第二天,牢中接班的狱卒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女狱卒肥胖的身体躺在了门前,他连忙掐醒女狱卒,再去查看苏芷宁时,她全身白迹斑斑,而鼻子里显然已经没有了气息……
而赵岚与刑部已经将此事通报上去,到伏波将军府开棺验尸,仵作经过细致的查验,在沈玲的鼻孔内发现了纸张的纤维,断定其是在昏迷中有人将浸透水的布盖在她的面上,导致她窒息而亡。
随后京兆府和刑部便一同审理了此案,由于苏芷宁在牢中死亡,女狱卒认为自己是遭了死囚的暗手,被打昏了而导致苏芷宁意外而死,因为影响不好,京兆府和刑部将此事被隐瞒了下来,对外称苏芷宁畏罪自杀。
赵岚因为审理一个案件的时候,连续破开了另外一个弑母案,一时在京中百姓人人夸赞他眼如神针,心细如发,不时传出赵大人目光如炬,没有放走一个弑母的罪犯……
而对于苏芷宁尸体的处理,伏波将军府的韦大人和苏夫人,只觉得失望到了极点,根本就闭门不理。而二公主更是大声唾骂苏芷宁这种没心没肺之人,连自己的母亲也下手,拒绝给苏芷宁下葬。最后还是京兆府将苏芷宁的尸体草草下葬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