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语洛他们参加完了比试,安定了军心,就是时候该走了。一路上齐轩的表情都很严肃,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吴语洛他们不明白齐轩在想什么,当然也不敢随便去打扰。
沉思良久,齐轩指示道:“刚才最后一个和程少卿比试的孩子兵,我要他全部的资料,尽快处理一下。另外这个事,我要对所有人保密。”
部下显然也有点困惑,但不好多问,答应着去了。齐轩又说:“少卿,今晚先别回去,在我家吃饭吧。小洛,你也是。”
吴语洛和程少卿答应着,同时面面相觑,不知道元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其他人也是。
到元帅家里已经是下午,齐轩推说累了,回房休息去了,但其实看着并不累,只是心事重重。倒是夫人折腾这么一回也很累,勉强陪了程少卿吴语洛一会儿,吴语洛看夫人神色很疲劳,就催着让夫人也去休息。
“没关系的,您不用管我们。”吴语洛说。
“可是……”夫人欲言又止道。
“没事的,您不是都说,我就和您的女儿一样吗?”吴语洛笑着说,“那女儿来妈妈家里,妈妈累了,难道还需要强撑着招呼女儿吗?”
齐夫人听了,笑着说:“果然还是你最懂事,会体贴人。只是……唉,之后你们就知道了,我也不方便说,那小洛,你和少卿好好玩,我先去休息了。”
吴语洛愣住了,难道夫人知道什么?刚想问,被程少卿拦住了。夫人走后,吴语洛问:“为什么刚才不让我问夫人?”他明知道自己和夫人之间没有秘密。
程少卿回答道:“夫人知道的,必然是齐先生告诉她的,一会儿我们自然会从他那边得知,何必着急呢?反而现在问夫人的话,只是会让他为难,毕竟这应该是内部的事情,她其实是不方便说的。”
吴语洛点点头,表示明白。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程少卿看看她,先开口道:“今天回去,还习惯吧?”
吴语洛笑笑:“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不管习惯不习惯,我都要努力让自己去适应。毕竟,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要和他们打交道,你说对吗?”
程少卿点点头。吴语洛的这一点也是他喜欢的理由,总是那么坚强,能干,遇到难题绝不会唧唧歪歪地抱怨,而是主动地想办法去解决。虽然,有时候她的这一个特点也让他那么心疼,希望她不要什么事都自己承担,偶尔也可以依赖一下自己啊。
“我想你会喜欢的,而不仅仅是去习惯、去适应。”程少卿柔声说,希望能够驱散一点吴语洛的不安,“我从小就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虽然和外面的社会很不一样,一开始或许会有些不适应,但长期相处下来,你会发现里面的人都很简单,会有一种安全感。”
吴语洛脸一红,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因为是他程少卿从小长大的地方,我就一定会喜欢吗?不过她也知道是自己想多了,所以这话就没有问出来。如果问出来的话,程少卿应该会手足无措的吧!
“是吗?那你说一说,怎么和外面的社会不一样了?”吴语洛换了个程少卿会更自在的话题,“我想听你来比较一下。”而且这个话题也是她很好奇的。吴语洛确实能感觉到,这里的氛围和外界不太一样,但具体怎么不一样法,她又说不上来。
“嗯,我想一想,我对外界社会的了解,就不如你那么多了……”程少卿沉思了一会儿,慢慢答道,“我是这样觉得,等级制度吧。而且这里黑就是黑,白就是白。”
吴语洛跟着程少卿的思维,说道:“但这一点,往往会让外界的人感到不太适应。虽然不管是工作,还是家庭,上司和长辈的意见需要尊重,但有不同意见的话,至少也是可以提出来的,不会说绝对的服从。”
“你这么说,可能会让别人觉得我们没有人性,缺乏管理技巧之类的。”程少卿笑着说,“好吧,其实不用你说,很多人都是这么想的。”
吴语洛点点头,表示听明白了。
“没错,正是这样。”程少卿越说越激动,终于站起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了。
吴语洛受到的,可以说是强大的冲击,让她很久都说不出话来。她定定地坐在那里:“所以,你们平时也是这么训练的吗?”
“是的,我们每个人都是。”程少卿点点头,“因为,道理讲通了,理解了,但人的身体是会做出本能的反应的,并不是你知道了要绝对服从,在那么紧张的环境里,你就一定能做到的。因此,平时的训练里,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培养我们身体的、本能的,对命令的服从。”
吴语洛必须承认,这件事听起来有点可怕,本能的服从,“那么,该怎么训练呢?”
虽然可怕,但她还是想了解。
“其实很简单,平时训练的时候,我们往往会布置一些很没有道理的任务。”程少卿耸耸肩,“比如,把一个很重的东西搬到一个地方,马上再搬回来;或者下雨天去浇花,之类的。总的来说,就是无用功,甚至比无用功还糟糕。因为绝大多数的任务都会消耗你的精力,你的时间,同时不会有明显的回报,很消磨人的精神。”
“那……不会有人反抗吗?”吴语洛怯怯地问。
“当然会有人反抗,说闲话,甚至在背后偷偷骂上司。”程少卿笑着说,“我就知道我的手下,之前聚在一起骂过我,骂得还挺难听的。其实我年轻的时候也这么骂过我的上司,只不过没有不理解,纯粹发发牢骚而已。我知道的,哦,只有陆司伦了,这家伙干什么读不放在心上,天底下没什么事让他牵挂,也没什么事让他烦恼,他从来不骂人。”
吴语洛想想还真是这样子,不由得笑了:“你说的倒也是。但是,上级知道了倒也不罚他们?”说严格,这部分又管得很松。
“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吗,而且也不一定认真。你读书的时候,应该也在一起骂过老师吧?但真正好的老师,最终还是能够得到你的尊敬。虽然骂的时候,还是一样的骂,他说的话你还是会听,只要这样就行了。”程少卿不在乎地回答道,“再说了,不理解很正常。
他们一方面远离家乡,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而这个环境又很严格,条件各种艰苦,如果不让他们稍微骂几句,嘴巴上发泄一下情绪,他们不要崩溃吗?”
“倒也是,我听说,每年都会有人崩溃的。”吴语洛插嘴道。
“那只是个别几个而已,可能一整年才一两个人吧。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人群之中必然会有一些天性脆弱的存在。也不是说他们就差劲,敏感的人,也许会比较适合做艺术家。真的不合适,还是早点出去,才能及时止损,大家两不耽误。”
程少卿说,“其实,我承认,这种情况早几年还是比较普遍的,但现在也改良了很多,虽然训练的时候还是要严格,但不会说让人崩溃了我们都没发现。会有心理医生参与进来,如果发现有人确实不合适的,会出手帮助他,实在不行,也会以一种温和的方式劝退。”
“那样会比较人性!”吴语洛真心地说道,“毕竟,人是很容易钻牛角尖的。如果陷进一个地方,一直没出来的话,其实是比较危险的。”
程少卿点点头:“任何地方都需要与时俱进,哪里也不例外。”说着,他突然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吴语洛看见他落寞的样子,这副表情在程少卿的脸上是很少见的,不由得好奇地问道。
“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