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奕辰收起了修力,双手放回身侧,不发一言地看着另几人把那两个侍卫的尸体拖走。
珞瑶被他突然狠戾的动作一惊,也猛然意识到自己眼下的情况,低头看了身上一眼,脸色瞬间变得又白又红。她长这么大一直有洁身自好的美名,哪里被人这么看过,几乎是羞愤欲死。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泪眼迷蒙地爬到太子身边:“太子哥哥……“
若换成平时太子看到肯定会怜惜地安慰她一番。可是此时珞瑶一身水淋淋的,发髻凌乱,头上挂着几根水草,实在没有半点梨花带雨的美感,反而是——滑稽无比。
宁奕辰看到她的样子,心里一阵烦乱,语气也冷了几分,敷衍地道:“先回去再说。”
珞瑶闻言,眼泪哗的一下涌了出来。太子爷以前再怎么不满对她也都是爱护有加的,从来没有这样子说过话,这一次是真的惹他不悦了。
她心中绝望惶恐,再加上刚刚呛了许多口水,一时间气血上涌竟然当场晕厥了过去。
“瑶儿!”柳氏等人没有林兆年他们修力高,此时才匆匆赶到鸣溪潭边。见到女儿这副模样,柳氏也是哭天抢地地叫婢女给她披上衣服,然后一起搀扶着把人送到了马车上,请随行的大夫来看。
相比而言,珞曲曲那边就好的多了。会水的人都知道,呛水时身体朝后口朝上,将口鼻露出水面,就能够尽可能地保持呼吸,所以这位大小姐此时应该只是耗力过多晕过去了而已,呼吸心跳都还算平稳,连大夫也说并无大碍,只要等到她自然转醒把水咳出来就没事了。
珞曲曲本来就不是真的溺水晕倒,只不过是喝了几口水,然后用了一种特殊的法子装晕罢了。这种法子是她在组织里学的,也算是做间谍的基本课,没想到在异世还能派上用场。
她闭着眼睛躺在地上,耳朵却能清楚的听到周围发生的一切。听到林兆年叫来大夫的时候她也配合地让他检查,检查过后她就在那安静地躺尸,直到有一只不知名的手按上她的胸腹。
珞曲曲突然咳嗽起来,身子动了一动,眼睛微微睁开,眸子深处有一瞬间的冷意,但很快又被恍惚和迷茫所代替。
她略显虚弱地转过视线,正巧与宁云翊那双琥珀似的眼眸对上。
“你醒了?”宁云翊看到自己的手放的位置,清冽刚毅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解释道:“以前在有军人溺水的时候,就是靠按压胸腹大穴救回性命的,本王和军医学过不少,看你一直不醒,便想试试冲开你的大穴。”
珞曲曲看他的眼眸冷锐,的确没有半分别的意思,这才放松下来。
她倒不是自恋地以为湛王爷要占她的便宜,只是不习惯把自己置于未知的危险之下。
既然知道是自己误会了,人家还是在好心救她,珞曲曲自然要出言道谢:“多谢湛王爷出手相救,小女现在已经感觉好多了。”
言下之意就是,我现在已经没事了,你能不能把你的手拿开了。
宁云翊一愣,忙把手迅速从珞曲曲胸前移开。他刚才只顾着和珞曲曲说话,都忘记了两人的姿势还这么暧昧。
他的动作很快速,脸上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但珞曲曲还是从侧面看到了他微红的耳尖。
珞曲曲挑眉,没想到这位在战场上威风凛凛的战神王爷,竟然还会有如此纯情的一面……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十分默契没有再提刚才的尴尬之事。
没过多久林兆年拉着另一个大夫过来了,见珞曲曲已经醒来,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放开了那个大夫。
他就说怎么回事,大夫一个个都说没有大碍,可是无论他怎么叫珞曲曲就是醒不过来,他差点以为珞府随行的这群都是庸医。
“曲儿,你怎么样了?”林兆年问珞曲曲道,寻思着要不要下山以后再找个靠谱的大夫来给她看看。
珞曲曲摇了摇头,有些虚弱地笑道:“舅舅,我没事,现在已经差不多缓过来了。”
林兆年瞧着珞曲曲的气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确实已经比刚救上来那会好了许多,这才有点放下心来。
他看向半坐在珞曲曲一旁的宁云翊,面带感激地道:“刚才多谢王爷替我照拂曲儿。”
宁云翊站起身来,声音比往常多了一份尊重与平和:“太子殿下不在此处,林大哥不必与我如此生分。”
林兆年闻言,笑道:“阿四果然是真性情之人,这么多年你倒是没变。”他笑着上前拍了拍宁云翊的肩,如同普通的老友一般,口中唏嘘道:“父亲果真没有看错人。”
……
珞曲曲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中满是疑惑,阿四?这是湛王爷的小名?舅舅和湛王爷到底是什么关系?
突然,珞曲曲想到了什么,瞪大眼睛在两个带笑的男人之间打转,难道……
不会吧?
舅舅年近三十还未娶,该不会是因为……喜欢男人吧?再看看宁云翊那张俊美深邃的脸,还有两人脸上温馨的笑意,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珞曲曲幽幽地叹了口气,她虽然不反对古代的龙阳之癖,但还是对舅母抱有一丝幻想的。
而且宁云翊这种美型将军要是喜欢男子,那天底下得有多少姑娘碎了一地芳心啊,她要不要先告诉青蕊让她难过一下。
但是很快珞曲曲听到他们后面说的话,又暂时驳回了这个念头。
——“这次回来还没去将军府上看过林师父,师父他老人家身体可还好?”
——“老爷子身体还算硬朗,这几年闲在家中也不肯服老,你去看他肯定要被问东问西的。”
林老将军是湛王爷的师父?原来还有这样一层关系在。
珞曲曲低垂着眸子,脑中快速理着信息。
她感觉林家和湛王爷宁云翊的感情其实比看上去更亲近,只是在太子面前为了避嫌才做出普通朋友的样子。
而湛王爷没有在她面前避讳,是不是就意味着已经把她纳入了他们的信任圈里?
忖量之间,林兆年已经走去太子那边帮忙,走之前还叮嘱珞曲曲呆在原地休息。
珞瑶晕倒,又死了两个人,场面有些杂乱。宁奕辰和珞怀义在百米开外的地方指挥着一行大夫和侍卫,一边还要疏散其他的贵族家眷,看起来有些忙碌。
但珞曲曲这边却出奇的清静。因着她的转醒,原本给她看病的大夫全部转移到了珞瑶那里,家丁侍卫也被珞怀义差遣到太子爷身边去忙活,最终留在鸣溪潭边的人仅剩寥寥无几。
珞曲曲盘腿坐在地上,看着树上的赏红半响,心中暗叹一声,还是受着莫名情感的驱使站起身来,想要去摘下树上的彩笺看一看。带回暮风院挂在青禾喜欢的那棵老树上
太阳西沉,一阵晚风打着旋吹过来,吹得她寒毛一抖,身上起了不少鸡皮疙瘩。
初春之际早晚温差大,她身上的衣服又湿不拉几的,很快就感觉到了凉意。
打定主意摘一根红绳就回去,她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踮起脚,攀着树枝去撩那几根鲜艳的红绳。
无奈这具身体只是个刚及笄不久的少女,身体也因为长久的营养不良没有发育,身高还不足一个成年女子的肩头,怎么看都离高树杈上的红绳有一大段距离。
珞曲曲心里抹了把辛酸泪,她在现代怎么着也是个身高中偏上的美人胚子,怎么穿越到这里就变成了又矮又矬的小丫头了呢?
心里默默悱恻了几句,她还是决定撸起袖子爬个树。反正这里的人基本都知道她乡野丫头的丑名,她也用不着在意什么形象,直接爬就好了。
珞曲曲正要扎起裙子,身上忽然一重,一件挡风的披风盖在她的肩上。同时她侧边伸出一截暗蓝色的袖袍,一只大手替她摘下了树上的红绳。
珞曲曲也就僵了一瞬,随即浅浅笑道:“湛王爷不去帮忙?”
“本王只会管兵,这种大臣家眷之间的事还是皇弟比较在行,而且有珞丞相在一旁协助,想必也没有本王什么事。”
宁云翊站在她的身后,两只手越过她去解树上的彩笺,从远处看就像是像是松松环住了树边娇小的女孩儿。
他神色清冽,从善如流地回答着珞曲曲的问题。颀长的身材轻而易举地够到树上的东西,然后手指灵活地解下了另几个彩笺和红绳。
珞曲曲看到他手上大大小小的茧,一看就知道行军路上没少拿刀剑,没想到解起丝带来也如此心细。
她回过身来,从宁云翊臂间滑溜地钻了出去,看着他笑呵呵地道:“多谢王爷的披风,只不过曲儿可能要等到珞府之后,才能派人将披风送回王府了。”
“大小姐不必派人还回,这披风便当作本王送给你的见面礼了。”宁云翊淡淡地说道。
珞曲曲想了想,宁云翊的湛王府也不像是会缺一件披风的地方,于是也便不再客气推脱,同宁云翊道了谢后就大大方方地收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