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曲曲一时不知道该拿什么表情面对他,后退了一步,感觉不保险,再后退一步。
帝座的眸光落在她脸上,看到她有些戒备的神色时,脸色变了变,皱了皱眉道:“你做什么?为师很可怕?”
珞曲曲:……您是挺可怕的,好看的可怕。要是这张脸放出去,不知道有多少年轻女子得气得跳河。
不过听他的口气似乎没有杀意,珞曲曲呆了片刻,吸了口气,在他的目光下往前走了两步,一双杏眸在他脸上打量了一下,像是确实在看他的面色,面无表情地喃喃道:“脸色有点苍白,应该是耗力过多,脉象……”
她又开始说一些现代医学的专业术语,根据他的脸色及各脏器的穴位显示点来推测他的伤势……
帝座的唇角微微抿了起来,听了半晌后忽然一笑:“本座在空间里是意识体,你说的这些不成立。”
珞曲曲滔滔不绝的话势一停,嘴角一僵,奶奶的,她怎么忘记了这个……
说到这个,她突然抬头看起来,既然是意识体,这张脸该不会也是幻化出来的吧。
皮相这么好,没准只是个虚像,否则他平日里一直带个面具做什么?像现代的人不都喜欢把好看的相片给别人看,来增加自己可信度,没必要一直遮着掩着……
白弦看到她低头站在那里,眼珠子转了又转,隐隐觉得这丫头又在编排他,冷不丁地开口道:“你又想什么了?”
珞曲曲当然不止在想他的容貌,还有他之前的病症,听他问起便从容答道:“徒儿在想,师父既然是意识体,之前身上怎么会这么冰……”
说完才感觉哪里不对,她这不是在变相地告知,自己之前摸了他吗?
好在帝座似乎并没有在意到这个细节:“神识亦是身体的一部分,冷暖痛痒也是能感觉到的,只是方式有些不同罢了,你以后会知道的。”
他看样子没打算在这个话题上细说,仅仅是一句带过,珞曲曲自然也不会好奇心泛滥地接着问。
这尊大神鲜少有这么虚弱的时候,应该不会想常常提起,她识趣地点了点头,转而检查起自己身上的伤势。
皮肤上细细碎碎地皮肉伤倒是好全了,也没有留下疤痕;身体里的淤血一并散去不少,只让她不禁有些惊异于灵果的效用,只是体内的亏空感为何如此明显?难道是之前虚脱过头了?
珞曲曲动了动筋骨,虽然有点怪怪的,但她也没看出所以然来,干脆活动活动舒活一下血液,或许会好一些。
白弦眸色深深地看着她在那里上下捣鼓,掀掀袖子拉拉扣子的。这丫头如此不避讳,在外人面前也是如此?就是有别的男人在也不介意?
一股无名之火涌起,他的声音冷了几分:“去外面弄。”
珞曲曲听到他的声音,有些莫名其妙地顿了顿,后才想起在他们这个时代,男人要求女人恪守妇道。出阁前露胳膊露腿叫行为不检点,出阁后露胳膊露腿直接浸猪笼,对女性也是够苛刻的。都说古代的男人皆是如此,连这位帝座大人也不能免俗?
她小嘴一抿。他们那里的人可不会管这些,抹胸短裙也是正常的服饰,掀个衣领怎么了,再说他上次不是已经把她看光了吗?现在才想到这些是不是有些晚了。
“徒儿已经弄好了,不劳师父挂心。”她口中淡淡地回着,却没有再看他,抿唇自顾自地把衣服扯平。
白弦听着她满不在乎的口气,眸光有些莫测,看了她一眼:“你在外人面前也如此随意?”
珞曲曲心里想说“是”,但鉴于她眼前这个人性子捉摸不定,自己又还在灵海空间里,于是只浅浅地笑了笑道:“师父也知道,徒儿乡野出身,不知什么该什么不该,举止肯定比别人粗俗一些。”她忽然抿唇一笑,两弯酒窝荡起,也看不出到底有几分真心:“何况师父您也不是外人,您是我三叩礼成的师父,是不是?”
他是她三叩礼成的师父,又懂四国礼数,应该更加知道男女有别是不是?上次她在洗澡时突然冒出来,这次又拿走了她的初吻,怎么着都是她吃亏,她还没说什么呢,他就给提起来了,难不成还真要对她负责?
搞什么,他们是师徒诶。珞曲曲立即想驳回这个天马行空乱七八糟的念头,就被对方下一句话给打了回来——
白弦若有若无的目光落在她嘴唇上,半晌后只听他轻笑道:“可是本座碰了你,你说要不要为你负责?”
轰——珞曲曲被他的话雷了一下,碰?他们又没那啥,能不能用个没什么歧义的词,这样很容易误会的好吗?
还有……负责?这个词从帝座的嘴里蹦出来,还真是破天荒的违和。让他负责?珞曲曲在心里忙不迭地摇头,那她得成为开天辟地亵渎神明第一人,可以被大众的唾沫淹死。
珞曲曲闭了闭眼,深呼吸一口气。看开点,不就是一个吻吗,她一个现代人,还不至于和古代女子一样寻死觅活地求他负责;更何况本来就是救命之举,人工呼吸还要嘴对嘴呢,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就权当是被护士急救了一把……
“徒儿不敢,师父是为了救徒儿,徒儿心中只有感激,没有别的非分之想。而且徒儿过去流落民间的时候,也见过乡民为了救溺水的人……嗯……嘴对嘴呼气的,不能算是毁了清白……”她一边自我安慰,一边开口尽量维持着声音的温和平淡,连前世的案例都拿出来套用了。
殊不知她虽然说的多,但笑容却越笑越干,那一抹暗藏的异样还是被某些人看到了。
白弦眯了眯眼,这丫头嘴上说的冠冕堂皇,其实心里还是在意的吧……
他眼中的光芒微微一凝,声音如流水般响起:“是不敢还是不愿?”
珞曲曲这回说的倒是爽快:“不敢也不愿。”她都想着如果他接着问下去,索性就说清楚了,这样子畏手畏脚瞻前顾后的,着实不像她自己。
反正横竖就是两个人的关系问题,她坚定不移地站师徒这一边就行了。
白弦的眸光沉了沉,正要开口说什么,动作突然一顿,他侧袖扣了扣自己的门脉,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来……
罢了,他可以暂时不逼她,等到了流碧山还有一样东西要给她……
“扶本座回银滩上去。”
珞曲曲垂着眸正等着白弦的话,却不料他来了这么一句。
这是揭过这一页翻篇了吗?还是答应了她的意思,不想再说下去了?
不管怎样这确是她想要的结果,不知为何心里却会有一种莫名的不适感……
珞曲曲微微摇了摇头,把不该有的失落甩开。
两人从灵海到踏上银滩,也就是那片白沙地,足足用来半个多时辰。珞曲曲扶上帝座的时候才知道,他虽然看上去无异,实际上还是很虚弱,否则一挥袖的事情也用不着她扶着走。
失去了灵海的灵气,白弦的脸色黯淡了几分,就地画了法阵打坐起来。
珞曲曲见他自行疗伤,也找了处地方开始修炼,算算药效还有半天左右,眼下出空间也不方便,修炼也是好的。
可她吐纳了一会,就感觉有些不对劲,阵法疗伤多少会有灵力流动声,怎么现在这么安静?
下意识地回头,她吓了一大跳!
帝座仍是坐在那里,可周身灵气都停了下来,手指也没有在聚力,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打坐疗伤的人怎么可能睡着?只可能……
珞曲曲忙走上前扶他,凑近了才发现他原本苍白的脸上多了些不正常的红晕。
他发烧了?
她心中咯噔一下,抬手就去摸他的额头。果然——
有些烫手,起码得有四十多度了。
这架势……恐怕在灵海上就已经开始烧了,那他刚才还有闲心思跟她讲话?
珞曲曲头疼不已,之前还是冻的浑身结冰,怎么一会儿工夫又高烧了?这忽冷忽热的跟发疟子似的。
眼下她还不能放着人不管,只能认命地跟个陀螺一样忙碌起来。
对付结冰的人她没经验,普通发烧她还是应付的来的。利落地从自己衣服上撕下一条衣带,到灵海边沾了水敷到帝座的额头上。
海面上的冰这会已经全退了下去,碧蓝的海波看上去与先前无异,珞曲曲却知道底下的深度,保险起见只在边沿取了凉水。
白弦身上的温度很高,她的布条刚放上去没多久便被烘干,如同杯水车薪。
这样不行……来来回回跑了几趟后,珞曲曲看了看地上高烧不退的人,最后干脆一咬牙把自己的外衫给脱了,盛了一片水蹲到白弦身前。
他烧的厉害,只靠头部降温怕是不够,身上也得擦拭,尤其是气穴一块。中医学上气穴在前胸左侧,所以拉开衣襟在所难免。
珞曲曲抿了抿唇,反正先前他也看到过她的身子,现在她看回来算是扯平了。
不过话虽是这么说,她也只是拉开了前襟,瞥见了那痕精致的锁骨,然后便把那一坨冰凉的衣物盖在了他的前胸上,整个过程中没有多看什么不该看的,木着一张脸给他擦身,降温……
说来也怪,珞曲曲前世在组织实验室里见过的男性人体没有上百也有数十了,自问是没有什么感觉,无非是一些身体结构罢了,怎么到了如今光看了冰山一角就让她这么紧张不自在,好像非礼了别人似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