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妹妹快请进,”
楚凝澜只愣了一下,便笑着将楚倾澜迎进殿内,
“四妹妹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倾澜听闻二皇兄病了,心中担忧皇兄身体,还请皇兄不要嫌倾澜叨扰才是。”
楚倾澜端的是端庄柔弱,但却骗不过楚凝澜,她太清楚自己这个四妹妹究竟是个什么人了,既然人家要演,她也正好瞧瞧对方究竟有什么目的。
两人坐下来刚喝完一盏茶,德福又急急忙忙来报:
“殿下,那个,那个,百里世子来了……”
楚凝澜正要说些什么,余光却瞥见楚倾澜面色微红,一双眸子不自觉往门口看着,楚凝澜脑子里似是抓到了些什么,只听她平静道:
“请世子进来吃茶。”
百里寻棠进来时,楚凝澜看到楚倾澜的眼睛一亮,面红更甚,她转头看去,百里寻棠身上还穿着黛色朝服,想必是刚从昭元殿出来。
楚凝澜并非第一次见他穿朝服,但今次见他这副打扮,无端觉得有些碍眼,她瞥了一眼便低头不再多瞧,楚倾澜见她这般,也立即看向别处,但余光始终没有从他身上挪开。
百里寻棠将两人的动作看在眼里,他早朝前得知楚凝澜醒来,一心想着下了朝来见她,也就忘了提前打听她宫里是否有别人在,幸而他平日里与各种人周旋惯了,在见到楚倾澜的瞬间,眼里的笑意就收了起来,露出一贯的假笑,朝两人行礼。
“二皇子殿下万安,四公主万安。”
楚倾澜笑笑正要说话,然而一旁的楚凝澜没有作声,她自是不好贸然说些什么,因此百里寻棠便一直没能起身,三人沉默了好一阵,楚倾澜心中不忍,轻咳一声,道:
“二皇兄,百里世子在请安呢……”
楚凝澜闻言看了看她,对方立即低下头去,女儿家的羞涩之态立现,楚凝澜打趣道:
“四妹妹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心疼……”
话未说完,楚倾澜立即接道:
“二哥——”
这声“二哥”叫得既柔又娇,楚凝澜觉得自己耳朵都有些酸,随即笑了两声,不再逗她,
“世子也别跪着了,起来说话吧。”
百里寻棠原是来探病,如今见到有外人在,很多话不便多说,只是例行公事般说了些祝愿她身体康健的话就走了。待他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外,楚倾澜还在愣愣地往外看,楚凝澜抿了口茶,道:
“四妹妹今日不是来看我的么,怎么眼神一直在看别处?”
“嘻嘻,二皇兄这是生倾澜的气了么?母妃和三哥也常说我说话做事不够专注,性子太活泼了些,时常监督我改呢,二皇兄看在他们的份上,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呵呵,谁家的小孩子不是这样,但皇家也有皇家的规矩,淑妃娘娘和三弟也是为了妹妹好,这次我就不跟你个小丫头计较……我现下有些乏了,便不留你用膳了。”
“二皇兄最好了!二皇兄好好休息,倾澜就不多叨扰了,倾澜先告退啦~”
楚倾澜朝楚凝澜行了礼,头也不回地走了,她刚走出大门,楚凝澜便叫人跟了上去。晚膳前那小太监才回来,楚凝澜示意德福去外面守着,小太监便将其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说了。
“四公主出门后没有直接回宫,她说自己有些烦闷想要散散步,又支开了随从们,只带了亲信的宫女在身边。”
“她们在宫里闲逛了小半个时辰,公主便说自己脚疼,那两个宫女搀扶着公主往寝宫走,谁知半道上却碰见了世子,起初世子好像并未看见她,但公主却一早就看见了世子,她立刻推开身边的宫女,那两个宫女一时不察被推了个踉跄,忍不住叫了一声。”
“惊呼声传到世子那边,世子这才瞧见公主,公主见着世子好像有些……奴才说不上来是什么表情,就是跟公主平时的模样不宜大一样,公主主动跟世子搭话,世子却像有事在身,简短地搭了几句便要走……”
小太监边说边打量楚凝澜的神色,见她面色无异,言语之中愈发活跃起来,甚至还模仿起楚倾澜的表情动作,他学得不大像,但楚凝澜只一眼就已经想到当时的情景,
“原来四妹妹……”
她低声念了一句,小太监没听清,也不敢多问,只继续说完后面的事,半个时辰后,德福听到楚凝澜的召唤,他进门时,小太监已经不在房里,德福面色如常问了声:
“殿下可要用膳了?”
楚凝澜点头称是,宫女们捧着膳食鱼贯而入,她大病初愈,只吃得下些清粥小菜,瞥见这一大桌子的荤腥,微微皱眉道:
“都撤下去,吾没胃口。”
说罢就扔了筷子,一屋子的宫人面面相觑,他们也是伺候楚凝澜多年的人,这还是头一次见着主子如此,他们微一愣,随即惶恐地跪了下来。若是以往,楚凝澜还会压一压自己的情绪,但今日她心情格外不好,
“德福,去,把今日做菜的厨子撵出去。”
宫人们闻言愈发害怕,连连朝楚凝澜叩头,
“都给吾滚下去。”
看着他们连滚带爬的身影,楚凝澜心里的火气不消反盛,命人去拿了剑来,宫人诚惶诚恐地将剑拿来,楚凝澜一把抽出剑将桌子砍成两半。
“殿下,您这病刚好,万万不要动怒,气大伤身啊!”
“吾没有生气,只是躺了这些天,身子僵了许多,想活动活动筋骨罢了。”
楚凝澜提着剑边说边走到院子里,对着满院的花草就是一顿乱砍,德福在一旁看得心惊,这会儿倒是砍得痛快,也不知明日消了气,看到这副景象又该如何懊悔。
德福低叹一声,小跑两步抱住楚凝澜的腿,道:
“殿下,院子里光暗,您小心伤着自个儿,不若明早起来再练?”
德福好声好气地劝着,他伺候她多年,知道这人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往日楚凝澜生气,他用这一招甚是管用,谁知今日却失了效果。
楚凝澜一脚将人踢开,怒道:
“滚开!想找死不成!”
整个雪阳宫里,谁不知德福在楚凝澜眼前的地位,如今见他也吃了瘪,余下的人莫不噤若寒蝉,来往伺候的低头闷走,谁也不敢往这边看一眼。
“咕咕,咕咕”,从树上突然传来的鸽子叫声打破了此处的宁静,德福顾不得胸口处的痛意,起身将停在树枝上的鸽子捉住,
“殿下,鸽子……”
楚凝澜眼见德福硬挤出的笑,心里终是不忍,暗自唾弃自己被那无由来的怒意冲昏了头的行为,伸手扶了一把德福,
“去拿点药罢,今夜不用伺候了。”
德福见主子冷静下来,总算放了心,他小心翼翼地把鸽子腿上的纸条拿下来递给楚凝澜,隐忍道:
“奴才没事,这点小痛不值得殿下挂心,今夜还是让奴才守夜吧,别的人奴才不放心……”
楚凝澜看了看他,沉默不语,德福跟着她往寝殿走,见主子没有赶自己便知道她是允了。
楚凝澜回到房中,将四处窗门关闭,才缓缓展开那纸条,上面只有五个字:
“鸠国,流萤花。”
烛火舔舐了纸条,楚凝澜盯着火苗,方才消散大半的怒意再次涌上她心头。德福听到房中接连而至的器物碎裂声,他一个激灵,连忙边敲门边唤道:
“殿下?殿下?殿下您怎么了?”
屋内半晌没有回应,德福心中更急,想要推门而入却发现门从里面反锁住了,他的叫唤声引来其他人的注意,几个小太监跟着喊起来。
此时,其中一个人朝四处嗅闻一阵,问道:
“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感觉像有东西烧起来的味道……”
德福也跟着闻了几下,脸色骤变,即而一个巴掌朝他打过去,喝道:
“殿下屋里走水了!快!马上去叫人提水灭火!快去!!!”
德福透过窗户看到屋内火光,往外跑了几步,然后用身体撞向大门,剩下的人也跟着一齐推,大门好容易露出一些缝隙,德福从门缝中朝里看,楚凝澜趴在桌上没有反应,身旁的帘子、家具皆已被火焰吞没,眼见着就要烧到楚凝澜了。
“殿下!殿下!”
德福惊叫着,慌乱中,他抽出赶来灭火的侍卫的佩刀,朝着大门狠砍了几下,大门应声而倒,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德福只身冲进火里救人。
一阵夜风突至,寝殿的火势更甚,加上德福进去后一直没出来,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做。
离雪阳宫最近的冉桑苑自百里寻棠搬离之后,便再无人住进来,此时本应无人宫殿里,两个黑色身影正在交手,双方武功不相上下且谁也不让着,连着打坏了房内好几处东西,却因为旁边的雪阳宫过于嘈杂而没被发现。
“火烧宫殿?我倒是小瞧了你。”
“哼,彼此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