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宫宴,这算是楚凝澜吃过时辰最长的一顿饭,“啪”旁边两人终于放下碗筷,她立即从座位上站起来,高声唤人来收拾,自己装作寻常样子往外走。
谁知二人发现了她的意图,在她起身的瞬间双双喊道:
“殿下!”
“殿下!”
这……不走……她撑不住啊!!!!索性眼一闭,当做没听到,然而她低估了他们的执着——能不能放开我的袖子?!这是我刚换的衣服,你们吃完饭好歹先洗洗手……
“嗯?二位有什么事?”
楚凝澜忍住冲动,回头微笑着看两人,眼神落到袖子上,他们自觉放开,眼睛还直直盯着她,
“春闱在即,臣正好有与此相关的事与殿下商议,若是小侯爷也有这等要事,可让小侯爷先请。”
百里寻棠脸上是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一个一个“小侯爷”叫得亲切,听得楚凝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么假的笑容也是没谁……她转头看向温君然,他脸上的笑容比百里还假。
“春闱一事乃重中之重,臣不敢叨扰,既然两位要事在身,臣先告辞,改日再来拜访。”
楚凝澜点点头,命德福送他出门,外面还在下雨,又嘱咐给温君然拿着伞。
温君然从雪阳宫出来,笑容终于垮下来,他望了一眼宫门,握伞的手指不自觉用力几分。
小侯爷?几月未见而已,他就从“君然”成了“小侯爷”,那人的神情里也没有了昔日的迷恋之情,端的是疏离,但她看百里寻棠的眼神却充满信任和放松。
他承认他一直都知道她对自己的感情,从很早之前就知道,那种被关注,尤其是被楚凝澜这样的天之骄子所关注,他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所以一直以来他只是不动声色地享受着。
男子又如何?若是有一天楚凝澜能登大宝,谁又敢说什么?皇子伴读?或者像他爹那样当个没什么实权的侯爷?不,这都不是他所愿。
而现在,百里寻棠的出现让他感知到危机,楚凝澜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表现过的姿态和态度让他极为不舒服,不,他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雨势渐大,温君然拢了拢披风,转身离开。
“你怎么来了?”
春闱事宜早就分配妥当,哪有什么要跟她商量的,楚凝澜明白这是借口,方才温君然在她不好戳穿,百里寻棠闻言,眉头轻挑,道:
“臣路过雪阳宫时正好肚饿,便不请自来,谁知不巧……”
楚凝澜挥手打断他,鬼话连篇,碧汀苑和雪阳宫在皇城两头,路过?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儿。
“既然世子已经吃饱,便请回吧,雪阳宫离碧汀苑不怎么近,这一路有得走呢。”
“殿下难道没看见外面雨正大,臣体弱,这个时候回去,万一沾了雨着了凉,耽误陛下交代臣的差事就不好了。”
“……那你要如何?”
“臣在这里等雨小些再走,殿下若是累了可先去歇息,不用管臣。”
百里寻棠说着便坐下了,拿过一旁的棋子自己和自己对弈,楚凝澜到底不如他淡然,旋即吩咐德福奉茶,坐下与他一起下棋。
暗处保护百里寻棠的青烨面对主子这种不要脸的行径默默捂住自己的脸。
“说起来,适才那位温小侯爷可是三殿下的伴读温君然?”
百里寻棠这话问得正经,楚凝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从初次见面就把人家怼得不行不行的,这会儿装作一幅“我不认识这个人”的样子,百里世子你的良心呢???
“他与殿下的关系……似乎不错……”
又来了又来了,又是这个表情和语气,话虽说得客气,但“奸情”俩字儿已经表现在脸上了。
“嗯?嗯……还好……”
“殿下别误会,臣只是突然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你俩之前见过吗?这下换成楚凝澜的脸上写“奸情”……
“温家世代从商,拥有宸国境内最大的海上船队,也是宸国最大的皇商之一。后来,温家上一任家主,温老爷子的幼女选秀入宫,后诞下一子,便是如今的淑妃娘娘;
“温老爷子退位后,就将位子传给其长子,他接管温家后,将温家的商船全部交于朝廷,此后只做陆上生意,陛下嘉奖封其为文博侯。”
“这跟温君然有什么关系?”
“殿下可知,越州与寰州之间隔着一条河,名为无流。无流河宽百丈,河水深不可测,一般情况下只有大型船只才能通行;
“几月前,臣的人打探到有一艘无任何标记的船秘密进入寰州,朝廷对海河运输把控严格,不允许百姓私自造船,更别说出海,此船从何而来?
“与此同时,三殿下与温世子不在宫中,陛下说派他们外出办事了。”
“你想说什么?”
百里寻棠摇摇头,正巧此时雨势渐小,他笑道:
“天色不早,臣先告退了。”
楚凝澜起身送他到门口,看他撑开伞走进雨中,月白的长衫竟一点雨都没沾上。
她盯着他离去的背影,思绪不知飘到何处。
寰州地处宸国西边,四面都是高山,气候恶劣,物资贫乏,无流河上通行的便是负责给寰州境内运送物物资的官船。如今国内大部分船只归朝廷管理,剩下的虽属民间,但也基本由皇商把控,每艘船及其商队都记录在册。
朝廷对寰州监管严格,除朝廷派的官船以外,任何人或组织要入寰州都需要皇帝御旨,凭借皇室令牌方可入境——寰州神秘之名由此而来。
楚凝澜突然记起前世那个传闻:寰州王族银氏,乃上古神族之后,会炼金之术,懂长生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