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回世子常服的百里寻棠在侍卫的搀扶下走到两人面前,在王府养病的这几天,银絮对他不差,什么好的补身体的可劲儿给他吃,脸色比刚救起他那会儿好了不少。
银絮看着裹在银狐披风里的百里寻棠,简直没法把眼神从他身上挪开,她救他那时便知道他长得好,但没想到能这么好看。
银斐头一次见到银絮那副花痴模样,忍不住咳嗽了一声,银絮默默收回目光,又悄悄用余光去看。
“既然百里世子为你求情,这次便饶了你,回去闭门思过,没我的命令不许擅自出府。”
银斐挥指解了她的穴道,银絮揉揉酸软的手臂,略带幽怨地瞪了自己大哥一眼。
“百里在此谢过郡主救命之恩。”
“额,没事没事,哈哈,举手之劳嘛,我这个人……”
“老二,带她回去闭门思过。”
眼见着银絮眉飞色舞,乐不可支的样子,银斐朝还跪着的银尘喊了声,银尘跪了半晌,膝盖早就疼了,银斐这句话对他而言宛如天籁,银尘立马站起身拖着银絮往她的院子走,完全忘了让他罚跪的正是银斐。
“那什么,我叫银絮,柳絮纷飞的絮,以后……”
银尘感受到银斐的眼刀,不及多想,扛起银絮就抛出了院子。银斐看着两人离开,回身对百里寻棠笑道:
“舍妹骄纵,世子见笑了。”
“没有郡主,百里此时恐怕已在鬼门关了,还望世子不要责怪郡主。”
越州王府的人未在此地久留,当天便接百里寻棠回了越州,等到银絮思过出来,便再也没有见过百里。
时间一晃便是五年,银絮这五年里从未间断过收集百里寻棠的消息。
“郡主,您快下来啊,上边儿危险!”
“郡主,您小心点儿,哎哟,您要吓死老奴啊……”
树底下一群婆子丫鬟围在一起,就怕银絮有个什么闪失,银尘坐在树底下,抬头看了她一眼,笑道:
“我说,你这爬树的习惯怎么一直改不了?你上辈子难道是个猴子不成?”
“你管我。”
“我倒是不想管你,就怕待会儿大哥回来,你掉下来再砸断我的笛子。”
“哼,你不心疼我,倒去心疼一根破笛子。”
“嘿,你个小丫头,你自己说你都弄断我多少根笛子了?”
“我不是小丫头,我已经十五了!”
银絮哼道,低头看了看树底下的人,挥挥手让她们走开,轻轻一跳,人就稳稳落到了地上。
“二世子,郡主,大世子回来了,他叫你们去前厅议事。”
银斐背手在厅中等他们,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朝他行了礼,不知他有什么事要跟他们说。
“宫中来了圣旨,命我过几日去盛元一趟,老二陪我同去,絮儿你好好在家待着,不许到处跑。”
消息来得太突然,两兄妹的反应却截然不同,相比银尘的错愕,银絮反倒显得很开心。
“两位哥哥放心去,絮儿一定好好守好王府!”
银斐眯眼看着银絮,后者笑嘻嘻地回看过去,丝毫不怕他看出什么,银絮虽然顽皮,但这些年并真的没有犯过大错,何况母亲还在府中,多少也能管着她些。
“既是如此,你就在家好生侍奉母亲,若是我听到了什么风吹草动,你知道后果的。”
银絮躲开银斐戳在她额上的手指,对他吐了吐舌头,一溜烟跑了,屋里剩下兄弟两人,直到银絮跑得不见了踪影,银尘方才回过头,低声道:
“这是圣上的旨意?”
银斐的脸色也沉了下来,摇摇头,宫中的旨意只说要他与银沛入京,他走明路,银沛暗中前往,带银尘去则是银沛的意思,宫中并不知晓。
“父王还说,不让你以自己的身份去。”
“为何?”
“父王未说,这是你的新身份,幸而宫主并无人见过你。”
银尘所要扮演的人名叫久赫,是医仙弟子,如今正旅居寰州,给寰州百姓无偿治病,百姓们对他甚是感激。
既然银尘能扮成久赫,就说明此人已经在银斐的掌控下了。
兄弟二人不日便启程了,浩浩荡荡的队伍从寰州出发,从无流河走水路,途经越州边界,经过半月的路程,终于抵达盛元皇城。
银斐两人出发的第三日,银絮便收拾好了包袱,准备偷溜出寰州。她打探到百里寻棠在几月前已经入宫当了质子,大哥定然是知晓了此事才不带她去,哼,脚长在她身上,她还不能偷偷去?
她原本计划得很好,出了寰州就雇一辆马车,远远地跟在哥哥们后面,一路游山玩水,开开心心就能到盛元了。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别说出寰州了,她前脚刚迈出王府大门,就出现了一群侍卫拦在她面前。
“你们竟敢本郡主?”
“世子有令,绝不能让郡主踏出王府一步。”
银絮没想到大哥竟然安排了这么多侍卫看着她,尽管她武功不弱,要对付这么多侍卫,只有两个结果,要么她被抓回去,要么就被累死。
银絮悻悻而归,决定换个方法逃跑。
夜深时分,银尘院子里寂静无声,银絮从院墙翻进去,跑到他的药房里东翻西找,她这个二哥别的爱好没有,最喜钻研医术,平生最大的梦想就是想当医仙的徒弟,可惜……银絮想起了数月前来到寰州的那个少年大夫,那人自称是医仙弟子,银絮还记得二哥听到这个消息时落寞又羡慕的眼神。
“咦?我记得是在这里……”
银絮把银尘的药柜翻了个底朝天,终于找到了自己要的东西,她看了看地上那堆瓶瓶罐罐,一股脑全部装走了。
之前的侍卫都是隐藏在暗处,自从银絮被抓包后,侍卫们就自动现身在府中了,大概是银斐走之前向众人打过招呼,因此府中多出来的这些人并未引起众人过多的注意。
“你闻到什么味道了么?”
“什么味道?”
“好像是谁在炖肘子,好香啊……”
“是吗?我闻闻!”
“我也闻到了!”
夜间巡逻的侍卫都是傍晚才吃的饭,这会子早就饿了,因此闻到肉香味都有些把持不住,接二连三地倒下了,直到最后一个侍卫晕倒,银絮才慢慢现身,狡黠笑道:
“没想到二哥的迷香这么特别,哈哈哈,幸好拿的多,走咯!”
银絮迷晕众侍卫,骑上备好的马匹一鼓作气跑到了无流河边。银氏族人自幼会水,亦会行舟,因此她驾着一叶小舟便能稳当行于河上,天亮时便到了对岸。
这是银絮第一次真正离开寰州,从前最远也不过是到无流河边,遥遥看着河对岸的越州,想象着百里寻棠此时在做什么。从越州到盛元皇宫,快马加鞭只需十日,再过十日,她就能再见到那人了。
但银絮没想到,自己甫一登岸便遭人暗算了。
“唔……”
银絮捂着头,在一片黑暗中醒来,她试图起身查看四周环境,却发现自己的双脚被铁链锁在地上,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境况,心中有些害怕,但血脉里的傲气又不许她这么快表露情绪。
“呵呵呵——”
空中响起一阵笑声,这声音尖锐刺耳,银絮捂住耳朵,大声道:
“你是谁?”
话音刚落,四周烛火亮起,突然而至的亮光让她眯了眯眼,再睁眼,便看见自己对面坐着一个红衣女子,女子戴着纱帽,挡住了自己的脸。
“郡主好大胆,世子都说了不让你出府,你还敢孤身一人往外跑?”
“你是谁?抓我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银絮并不回答女子的问题,她虽然天真却不傻,此刻若是回答了,无疑就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届时她若是以此要挟,对哥哥们或者王府做出不利的事情来……银絮不敢深想。
“呵呵,我既然敢抓你,自是知道你的身份,也知道你此行的目的。”
红衣女子的脸虽被遮住,银絮仍然能感觉到对方审视自己的目光,她不喜欢这种眼光,便侧过脸躲开了。
“哟,脾气还挺倔,我抓你来并非是要为难你,而是成全你。”
银絮哼了一声,不理会她,红衣女子也不生气,自顾自地说下去。
“我知道你这次跑出来是想去见一个人,但是你现在即便去了皇宫也见不着。”
“为什么?”
银絮被她说中心事,不由得出声问道,问完又立刻后悔了,女子笑笑,继续道:
“我倒有个办法,不但能让你见着人,还能让你每天都见着。”
“什么办法?”
“我要你装扮成一个人,只要你做的好,就能一直待在他身边。”
“什么人?”
“宸国二皇子,楚凝澜。”
银絮微微一愣,随即皱起眉头,对方竟然要自己扮作皇室的人,还是那个鼎鼎有名的二皇子楚凝澜,她是何居心?
再者说二皇子是个男子,她如何扮演得了?
红衣女子像是清楚她的想法,微微一笑,继续道:
“这个你不必担心,给你半月时间,把上面的东西给我记牢,我会不时抽查,若是都记牢了,我便放你出去,并且把你送到他身边。”
一阵风过,红衣女子便消失了,留下一副卷轴在地上,银絮蹭过去把卷轴拿起来看,上面记录着楚凝澜从小到大的事情,事无巨细,银絮越看越心惊,那人究竟是谁?竟能将一国皇子查得如此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