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墨不知道自己这些天来是怎么过的,自那一日陆筱筱离开,他就好像是被抽了心魂。
虽然面上还是那样严谨沉着,让人无法靠近。可跟他熟悉的人都知道,他的心乱了。
褚墨跟别的人不一样,别的人心乱,神也会乱,被烦躁悲伤折磨的人往往是没办法好好工作的。
这一点上褚墨恰恰相反。他越是心乱,工作就越是努力。在悲伤痛苦的折磨中,褚墨只会变得越来越严谨,越来越冷静。
这是他一直以来形成的习惯,他的敌人、他的对手都在告诉他,不管是在什么时候,不管心里藏着多少事情,工作上一定不可以乱。
他若是乱了,就是中了敌人的圈套,若是乱了,就会被人踩在脚底;若是乱了,他就有可能一败涂地,失败的彻彻底底。
所以褚墨决不允许自己失败,他决不允许自己在工作上有任何的疏漏。他必须保证,哪怕是精神上经受折磨,物质上也绝不能有半点不足。
褚墨在陆筱筱离开的第二天就回国了,他不顾身上的伤口,不顾任何人的阻拦,硬是挣扎着回国,回公司工作。
他的工作效率并没有半点降低,要不是脸色还有些苍白,根本就看不出在美国都经历了些什么。
他知道陆筱筱没有回来,所以他连褚氏带陆氏的工作都抓在手里,亲力亲为,像是个不知疲倦的工具,投入工作以求摆脱掉那些负面的情绪。
可是每当他回到家,每当夜阑人静的时候,他就会想起陆筱筱。
他躺在他们两人曾经一起躺过的床上,几乎能幻想出若是陆筱筱在身边,她会是怎样的表情,会说什么样的话。
褚墨从不知道自己是这么软弱的人,软弱到离开工作就没办法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不能去想陆筱筱,一想到陆筱筱就觉得心口被捅出一个大窟窿,从里到外都灌着风,呜呜的吹着,带走他身体的温度。
褚墨躺在床上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他看看时间,这里是深夜,美国那边已经是白天了。
褚墨拨通了王飞的电话,他让王飞跟在陆筱筱身边,陆筱筱没回来,王飞当然不会回来。
电话响了几声被王飞接通,他压着嗓子跟褚墨说话,“阿墨,你那边是深夜吧,你怎么还不睡?你不能这么熬夜,你不要命了?”
王飞表示自己真是操碎了心,褚墨那天说陆老主动攻击他,这件事一定是没错的。
褚墨身上的伤口是骗不了人的,一道长长的伤口自他的下腹一路蔓延至肋骨边缘,要不是他命硬,估计当场就能昏倒。
可陆筱筱不知道这些,她只见褚墨身上沾着陆老的血,她却看不出更多的血是褚墨自己的。
那一天褚墨原本就受伤极重,又被她激的气血翻涌,昏过去之后就发起了高烧。医生给他下的都是猛药,并且医生也说了,褚墨的伤必须要好好休息。
第一要保持心情欢快,第二要保持充足的睡眠。可这两点褚墨都没有做到,他第二天就开始拼命。
王飞本来是想拦着的,可他拦不住,方乐生就在褚墨身边,可他根本就不拦。以方乐生的原话来说,“阿墨要做的事情,除非他愿意,否则谁都拦不住。”
当时王飞已经反驳方乐生了,王飞道:“就这么让阿墨走,岂不是要害死他?”
方乐生却道:“就让他走吧,若是拦着他,只怕他会更早得死在这里。”
一句话将王飞堵得说不出话来,他何尝不了解褚墨的性格,陆筱筱这样离开,无异于挖走褚墨的心脏,让褚墨继续留在美国,他说不定真的心头郁结,无法痊愈。可是王飞依然觉得褚墨这么拼命真的不行。
王飞对着话筒跟褚墨说道:“阿墨啊,年轻的时候造的孽,等你老了早晚会回来找你的。”
他本意劝说褚墨好好珍惜自己的身体,年轻的时候不注意保护自己的身体,将来老了肯定会有很多疾病。
可是他的说教没有一点点用,他只听见褚墨在电话那头低低的笑,他凉凉的声音通过话筒传过来,即使是这样,也激的王飞一个激灵。
褚墨道:“用不着等到老了,我的报应已经来了。”
王飞有点结巴,急忙道:“阿墨,我不是那个意思……”褚墨打断他的话,问道:“筱筱现在怎么样?”
“小嫂子啊,小嫂子她现在挺好的。”王飞咽了咽口水,陆筱筱的情况其实跟褚墨这边差不多,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她没伤口。
除此之外,她也是没日没夜地给自己找活干,一点都不让自己闲下来。她不跟人讲话,除了必要的交流之外,一整天都保持着沉默的状态,就连洪玫瑰都拿她没办法。
陆老的尸体被带走之后,转天就别安排了火化。一切都是陆筱筱亲自跟着,王飞不知道陆筱筱是怎么做到的,她像个专业人士一样,将所有的步骤掌握的极其完美。
对于陆筱筱这样的情况,王飞不敢跟褚墨说实话。现在陆筱筱和褚墨的关系闹得这么僵,王飞总觉得就算是告诉了褚墨,他也不可能再飞过来帮忙,既然这样,他不想再给褚墨制造心理压力了。
褚墨问:“她发现你跟着她了吗?”
王飞急忙否认,“没有没有,小嫂子根本没注意到我。”陆筱筱走的时候说得那么强硬,不让褚墨身边的人跟着她。他要是再傻不拉几地往枪口上撞,岂不是傻了?
褚墨合上眼睛,“没发现就好,你继续跟着,别让她出什么事。”
“行,你放心吧。”王飞回答,他说完又补充道:“阿墨,你还是早点休息吧。你想想小嫂子要是回国了,肯定不想看见你跟个老男人似的不修边幅。”
“好”褚墨应了,王飞那边还有话说,可是他已经挂了电话。
王飞说的话他自己可以判断真假,陆筱筱现在没出什么大事,可她的情况也算不上好。
褚墨判断,陆筱筱应该跟他是一样的,用无边无际的工作来麻痹自己,尽量不去想任何伤心的事情。
她将陆老的尸体火化了,因为她的初衷是不变的,她要带陆老回国。
褚墨有些狼狈地闭着眼,他竟然感觉到紧张。只要想到陆筱筱马上就要回来,他竟然会感到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