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箭在弦上就由不得有些人想要不发。
在陆正先预测里应该刚正不阿的欧阳老爷子,今晚却极尽偏心之能事,硬是替他决定了让褚墨的会计师团队去查他陆家的账目。
陆筱筱和褚墨都是不在意他人目光的,确定了宴会后的行程之后,他俩就找了个舒舒服服的沙发坐下来开始吃东西喝酒。
因为陆正先闹的那一出,今晚倒是没有人敢来打扰他们了。毕竟谁都不知道褚墨是不是心情不好,万一踩中了地雷,炸个粉身碎骨可不是冤枉死了。
陆筱筱吃了一口水果沙拉里的鲜红草莓,瞥了一眼陆正先之后对褚墨说:“他大概快要气死了,不会在欧阳老爷子的宴会上闹出什么晦气事情来,比如心脏病发什么的吧?”
“我怎么觉得你其实挺期待的?”
坐在她旁边优雅啜饮红酒的褚墨看着她因为吃东西而腮帮子微微鼓起来的侧脸,眼底有着他和陆筱筱都不曾发现的温柔。
“有吗?”陆筱筱又用叉子扎了一块猕猴桃喂进自己口中,“其实也就一般期待而已,没有很期待。”
“欧阳爷爷活了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真有个人在宴会上死了,他也不会受什么影响的。”
褚墨这话说的,仿佛陆正先的生死簿是在他的手里,而现在他已经把这个人的生死簿给划完了一样。
褚晓晓听了他这么说,“噗哧”一下笑出声来,扭头看着褚墨说道:“要是被别人听到,一定会觉得陆正先说的都是真的。”
毕竟,这世界上会凑在一起诅咒自己父亲和岳父的父亲,估计也找不出第二对了。
褚墨毫不在意,甚至带着几分凶色的说道:“那又怎样,别人能替你过人生么?”
因为这句话,陆筱筱忽然想起外界对褚墨的那些可怕传闻。
结婚后这么久,褚墨虽然也曾经对她说过各种狠话威胁,可是实际上做过的事情,没有任何一次是会伤害她的。
尤其是画室被放炸弹的事情,褚墨甚至还不顾性命的留下陪她同生共死。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对自己的父母做出那么恐怖的事情?
陆筱筱一边搅弄着手里的水果沙拉,一边有点走神的喊了一声:“阿墨。”
“怎么了?”褚墨斜倚在沙发扶手上,姿态颇为悠闲的品着酒。
这其实是他第一次在宴会上,真正好好享受宴会的食物和美酒。
从前的他,不是要为了褚家的生存而违背自己的冷漠性子去想办法和别人结交,就是要面对一群像是蝗虫一般不停扑上来巴结自己的人。
真是没有片刻消停。
而像是现在这样,陪着陆筱筱安安静静的吃点东西,喝点酒,他这个从小享受过种种旁人羡慕都来不及的事物的人,竟然有种想要就一辈子和身边这个女人这样过下去的享受感。
就在褚墨察觉到自己的情绪不大对劲的时候,陆筱筱刚好鼓起勇气对他问道:“你之前说很高兴和我结婚,是因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
褚墨感觉自己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慌。
和陆筱筱结婚,是他衡量得失后所做下的选择。
但是现在,这样被陆筱筱牵着自己的情绪走,实在不是一个好兆头。
他不该被任何人掌控,也不能被任何人掌控!
在陆筱筱期待的目光中,褚墨脸色渐渐冷了下去,凉薄的说道:“你很适合褚夫人这个位置。”
陆筱筱怔了怔,眼波微颤,笑容有些难看的问他:“就因为这个?”
褚墨眼皮一抬,神色中带着三分高傲七分轻蔑地反问:“不然呢?”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直让陆筱筱难受的仿佛喘不过气来。
是啊,不然呢?
她在心里自嘲的想着,你到底在期待什么,一次次被人糟践的滋味儿好受吗,你就这么下贱吗?
陆筱筱在心里对自己说,不就是个男人而已,没了他,这世上还有无数个,而且,你难道是会靠着男人活着的那种没用女人吗?
然而,不管她心中如何想要洒脱放弃,眼眶终究还是有些微微的红了。
“筱筱。”自以为自己没做错任何事情的褚墨呆了一下,手里的酒杯一抖,琥珀色的香槟酒洒落在了自己裤腿上都没注意到。
陆筱筱却在这个时候从沙拉里夹出来一块红椒,无奈的笑道:“大概是有人盛沙拉的时候不小心掉进来的,太辣了。”
盯着那块颜色鲜艳的小东西,褚墨心里一下子就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她伤心了就好。
毕竟,他其实并不想让她伤心的。
“你记住,好好做褚夫人,但是不要爱上我。”
褚墨的内心有些动摇,他总感觉这些话说出来,与其说是在警告陆筱筱,不如说是在警告他自己。
不能爱。
不管如何,在婚姻之中他可以宠溺陆筱筱,保护陆筱筱,给她所有她想要的,却唯独,不能让这场婚姻里产生爱情。
如果他们有谁动了心,那么,这段婚姻也就到了尽头。
“你放心,我还要提醒你,别一个脑子不清醒就喜欢上我。”陆筱筱眨眨眼,又恢复了那副冰雪女王的模样,她抬起下巴,笑睨着褚墨,痛快的说:“阿墨,不要爱上我,因为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会爱上你了。”
明明这些是褚墨自己期盼的,可是真的看着陆筱筱若无其事,甚至有些期待的说出来,他却感到自己心口一阵揪疼。
若不是靠着他极强的自制力,褚墨甚至想要抓着陆筱筱的肩膀问她一句。
你凭什么这辈子都不会爱我?
他指尖动了动,又用力握紧成拳。意识到自己刚才想要做什么,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褚墨心里竟然有些后怕。
“那就好。”
褚墨听到自己这样笑着说,与往常没有任何两样的语气,谁都看不出,他刚刚有过一瞬间的动摇。
欧阳老爷子在送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的褚墨和陆筱筱离开的时候,满面担忧的长长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