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筱筱绷紧了好几天的那根神经稍稍放松了一点,她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太安心。
“那他这几天昏迷的原因是什么?之前在医院的时候,医生说他很可能因为这次头部受伤导致成为植物人,现在忽然醒来,能这么轻易就确认不会有其他问题,也不会有后遗症吗?”
“我这几天每天都在给褚先生做详细的身体检查,他的身体机能其实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因为撞击等原因巧合的陷入昏迷。医学上有很多无法解释的事情,这就是其中之一。”
面对陆筱筱犹如滔滔江水的问题,早就习惯面对各种患者和家属的医生脾气很好的微笑,当然,也可能是看在褚家每年给他这个家庭医生所付的工资很丰厚的面子上才会这么脾气好。
医生把听诊器收进白大褂的口袋里,对陆筱筱说道:“夫人可以放心,根据这些天褚先生的身体检查结果,以及刚刚的检查结果来看,他头部的伤没什么问题了。当然,在他背部的灼伤痊愈之前,您还是要费心,注意不要让他发生伤口感染。”
陆筱筱有些发僵的肩膀线条软化下去,将医生的交代嘱咐一一记住,等他给褚墨背后的灼伤换了药以后,才让管家送医生离开。
上药这个事情,只要是人就会疼,哪怕是心如铁石的褚墨,他的肉体也不是铁石做的。
大面积灼伤换药的疼痛让他老老实实的在床上趴了好一会,才抬头对陆筱筱说道:“筱筱,去帮我找一套衣服。”
陆筱筱一听就皱眉,语气不大好的问道:“你要去公司?”
“褚建民这个代理总裁的位置坐了几天,也该心满意足了。”
褚墨漆黑的眼眸里带着嘲弄,薄唇微勾,那凉薄的笑纹看上去似是一弯刀尖儿,森寒锐利。
只是,他笑的再怎么渗人,也吓不倒陆筱筱。
“你刚才没有听到医生说的吗?你后背的灼伤需要细心照顾,天气这么热,你出去一趟肯定会出汗,伤口感染了怎么办?”
总算等到他醒来的陆筱筱还没高兴几分钟,就想找人给褚墨来一针镇定剂,好让他在家里好好养伤,别出去瞎蹦达。
“筱筱,我如果不回公司,褚建民他们就会尽最快速度在公司瓜分一切可以瓜分的利益,拖的时间越久,烂摊子就越难收拾。”
褚墨耐心的解释着,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发现自从醒来后,对陆筱筱的容忍度就上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他在心里思考了一下,觉得可能是陆筱筱在一楼大厅对陆家人说的那些话,杀伤力太大,对于他这个才醒来的重伤患者来说,实在是难以抵抗。
“陆正先现在肯定已经通知了不少人,告诉他们你已经醒来了。他们难道不会感到害怕,担心你康复之后追究,现在就赶紧自己滚蛋吗?”
这些话,换个人说,陆筱筱全都相信。
可是,她眼前的这个男人是褚墨,跺跺脚就能让整个水城“大地震”的人。褚家的人难道对他没有任何畏惧么?
褚墨垂眸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听上去不带定点笑意,反而让人觉得发毛。
“筱筱,褚家有个规矩。若是现任继承人死亡或者重伤无法打理家业,那么,褚家的一切就是——能者居之。不管陆正先通知了谁,他们现在都会装聋作哑,默认我还在昏迷之中的。”
陆筱筱发现,褚墨说这些话的时候,那两颗黑漆漆的眼睛像是两颗琉璃珠似的,光华流转,不含生气,说话时候的语调有点机械,对这个规矩像是已经麻木了
“这样的规矩,简直像是在养蛊。”
对于褚墨说的这个规矩,陆筱筱发自内心的无法接受。
她曾经在书籍中看到过,据说以前苗疆人都擅长养蛊,用特殊的手段把蛇蝎毒虫放到一个罐子里,让它们自相残杀,彼此吞噬,最后活下来的那一条,就是蛊。
可是,怎么能把人类也放进这样的环境里呢?
褚墨对她的说法并不反对,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一样,突然笑着问陆筱筱:“你知道我父亲叫什么吗?”
“不知道。”
要说褚墨的父亲怎么失踪的,陆筱筱知道,但是他叫什么,陆筱筱还真是两眼一抹黑,完全想不起来。
“他本名是褚天恩,和他同辈的亲兄弟还有表兄弟有八个人,加上他刚好九个。”
九个兄弟。
陆筱筱隐约意识到某个字,但是又不敢相信真的会有以这种无人性而自傲的人。
“继承家业以后,他就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褚敖。”褚墨趴在床上,肩颈线条流畅漂亮,侧头看向陆筱筱的时候,让她心跳瞬间空了一拍,他懒洋洋的解释道,“其实是用了獒犬的谐音字。九犬一獒,他赢了,而那八个兄弟,全都死于非命。”
死于非命。
多么简单的四个字,连笔画都不算很多,可是偏偏就是这么触目惊心,让人光是听到都觉得浑身发冷。
褚敖当初到底是丧心病狂到了什么地步,才会把自己的八个血亲全都害死?
褚墨在陆筱筱眼前打了个清脆的响指,让她回神,对她说道:“故事就讲到这,剩下的睡前故事等晚上再讲给你听。现在,先去帮我准备衣服。”
有这样的规矩,褚家那边的确不能不管,但陆筱筱还是不肯松口。
“你的伤口现在真的不适合出去,一旦感染溃烂你是打算再进医院抢救吗?”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陆筱筱就有褚墨一定会生气,甚至给她甩狠话的心理准备,没想到,这人只是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而后就忽的一下笑了。
那笑容极其俊朗好看,怎么都不像是在生气的样子。
褚墨对陆筱筱问道:“你是铁了心不想让我去公司?”
“对。”陆筱筱咬着嘴唇,觉着褚墨说不定是怒极反笑,于是更加细致的观察他的表情细节。
褚墨却在这个时候大方的说道:“那行,我就不去了。你替我去一趟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