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事情都随着爆炸,成了裹挟着火药味的残渣。
褚墨醒来的时候,难得的脑子有些不怎么清楚,意识模糊。
他闭了一下眼睛,回忆起脑海中最后的画面,那是带着巨大爆炸声的,烟火灰烬腾起的模样。
“筱筱!”
褚墨下意识的就喊了一声,这才发觉他嗓子有点疼,说话声音有些哑。想一想,大概是被爆炸现场的灰烬呛着了。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躺在自家的卧室里,熟悉的低调而奢侈的装潢本来应该可以安抚他的情绪。
但是少了女主人的主卧室,反而让褚墨更加暴躁了。
他撑着坐起来,感觉自己后背火辣辣的疼,手背上扎着的输液针被他随意拔掉,药液滴滴答答的落在黑色带暗纹的地摊上,积聚出一小滩水渍痕迹。
褚墨赤着脚,穿着一条亚麻质地的白色家居裤,上半身赤裸着,腰际和后背上都有白色的纱布,看上去不像是个站在现代文明社会金字塔顶端的成功人士,倒更像是个身材结实诱人的,从战场上下来的战士。
很诡异的,整个三楼都没有人。
这在褚家是从来都不会发生的事情,按理说,不管再怎么忙,总该有人留在三楼等待吩咐才对。
这样的反常让褚墨心里的不安越发浓重起来,他回想起爆炸前那个面善男人说的话,难道褚家真的出了什么事情?
那么,筱筱呢,她是不是也出事了?
褚墨踩着柔软舒适的地毯,一路走到二楼,站在楼梯拐角处,听到了一些声音。
“筱筱,褚墨现在昏迷不醒,我也是好心才来提醒你签约的事情,你这是什么态度?”
这声音对于褚墨来说已经相当熟悉,他加快脚步,走到一楼大厅,果然就看到陆正先一家三口都在客厅里,围着陆筱筱在说着话。
林婉儿也在跟着陆正先一起对陆筱筱劝道:“筱筱啊,这褚墨不在了,你这个做妻子的当然该替他做些决定。”
“谁说他不在了?”
本来,陆筱筱只当他们是一群苍蝇在嗡嗡叫,但是林婉儿这句话说出来,她直接就把还有半杯咖啡的杯子朝着林婉儿砸了过去。
“啊!”
猝不及防之下,林婉儿被泼了一身咖啡,香奈儿的新款衣服彻底毁了,额头也被砸了一个包。
陆离护着自己妈妈,张口就对陆筱筱骂道:“陆筱筱你不要太过分,给脸不要脸!”
陆筱筱不在意的朝着站在她身后的管家一伸手,管家立刻从小推车上又拿了一杯咖啡给她。
派头十足的啜饮了一口咖啡之后,陆筱筱冷淡的看着他们,语速缓慢却带着异常的压迫力。
“到底是谁不要脸?她在我家,诅咒我丈夫去死,我没宰了她,都是我教养好。”
陆正先朝着陆离使了个颜色,示意她闭嘴,林婉儿拿着一方迪奥限量款的手帕捂着额头,嘤嘤的坐在旁边哭。
在心里沉了一口气,陆正先苦口婆心的劝道:“筱筱,你要搞清楚,谁才是你的家人。褚墨现在昏迷不醒,褚家人个个都想把你赶出去。你在这个时候,如果不做些成绩出来,稳固住你的地位,那到时候你岂不是要流落街头了?”
褚墨站的位置刚好是在某根廊柱后面,外面那些人都看不到他。
在听到陆正先这些歪理的时候,褚墨刚要走出去,就听到陆筱筱底气十足的说出了一番话。
“我当然知道谁是我的家人。我唯一活着的家人,只有我的丈夫。他现在昏迷不醒,每个人都想要在这个时候分一杯羹。我只警告你们一句话。”
陆筱筱的声音顿了顿,她将咖啡杯放回托盘里,傲然的如同一只天鹅般扬起头,眼底尽是决绝之色。
“不管是你们,还是褚家人,谁敢动他的公司,我就要谁的命!”
褚墨心跳如擂鼓,他看着那个单薄的,瘦小的背影,心里酸胀,恨不得自己伸手到胸腔里去捏那颗心脏一把,让它不要那样难受。
从他们的对话里,褚墨已经意识到,他的昏迷大概带来了很多乱子。
可是,他的妻子,就那样一个小小的女人,居然想为他撑住这天塌地陷的局面。
而且,她还说,他是他唯一的亲人,她的丈夫。
总是挂着凉薄弧度的唇角微微勾起,褚墨的脸上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从未有过的柔软神色。
同样听到那些话,这边的陆正先和林婉儿当时脸色就白了,他们看得出来,陆筱筱不是在单纯的放狠话,她是真的会杀人。
唯独陆离不知死活,还对着陆筱筱叫嚣:“你老公都要死了,你在这发狠给谁看!你以为你表忠心他就会马上活过来,送你金山银山吗?”
“啪!”
陆离被一巴掌打得趴在地上,肩膀撞歪了茶几,疼到爬不起来。
大厅里十分安静,只有树叶被风吹动的簌簌摩擦声从敞开的窗户里传进来,让陆筱筱觉得有人拿树叶刮着她的眼睛,难受的让她想哭。
“我一般不打女人,不过,我从来不介意为了我的妻子而破例。”
褚墨赤脚站在陆筱筱身边,冷到结冰的视线落在陆离身上,让她瑟瑟发抖,一个字都不敢再说。
“褚墨,你,你不是……”
陆正先震惊的瞪着褚墨,那表情不亚于看到有人死而复生或者借尸还魂。
明明所有人都说褚墨在爆炸之中受了重伤,陆筱筱之所以把他接回家,就是因为在医院也没什么指望了。
褚墨揽住陆筱筱的肩膀,以护卫者的姿态保护着他的妻子。
他似笑非笑的说道:“你女儿有一件事说对了。因为筱筱希望我醒来,所以,我就算是死了,也会活过来的。”
陆正先脚下一软,完全出乎意料的发展让他心里有些乱了。
偏偏褚墨在这个时候非常单纯的出于好奇的对陆筱筱问道:“他不是应该因为故意杀人被判刑,怎么会在家里找事?”
陆筱筱吸吸鼻子,强行逼退眼里的温热,摊手说道:“因为你有个大发善心的好叔父,想方设法把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所谓亲家给捞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