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飞的神色渐渐冷静下来，他断断续续地说，似乎只是回忆已经十分难过。
“当时的情况，是你哥求我杀他。”王飞扭脸看着卢卡，“我不杀他，他就成为敌人玩弄的道具，生不如死。”
卢卡憋红了脸，时至今日，哥哥的死亡依然是他心中不能触碰的伤口。
他咬了咬牙，“这么多年了，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我每天都想，有朝一日再见了你，我一定把你扒皮拆骨。”
“可你说自己不是我应该仇恨的对象，我这么多年都恨错了人。”卢卡忽然抬头，狠狠盯着王飞的脸，“不是你是谁？我该找谁报仇？”
王飞道：“你的仇人已经死了，在你哥死掉的第二年，他们全死了，我给你哥哥报了仇，他可以安息了。”
“死了？”卢卡一愣，扯着嘴角不知该哭该笑，他像是一下子失去了生活的重心，有些呆滞地望着天花板，喃喃道：“那我又是为了什么？”
这些年来没日没夜提醒自己应该报仇是为了什么？舍弃成为好人的机会，每天跟流氓混混们待在一起是为了什么？抛弃了自己的理想和信念，变成曾经最厌恶的那种人又是为了什么？
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王飞鼻子一酸，在卢卡肩膀上拍了拍，“你还年轻，想做什么就去做，一切都能重新开始。”
“你看我，当初几十次都以为自己要死了，现在还不是生龙活虎，还不是像别的人一样开开心心的过日子？”
卢卡道：“这事儿很难，我不一定做得到。”现在再去捡起曾经的梦想谈何容易，荒废了那么多年，谁还会在原地等他。
“臭小子”王飞在他脑袋上扇了一巴掌，“我都能做到你有什么做不到的？人都还活着，这世上就没什么做不到的事。”
卢卡转眼，视线在王飞脸上晃了晃，像看着他，又像是透过他看向别的地方。他笑的有些勉强，“王飞，你当初走的虽不是什么正道，至少你们雇佣兵和我们的小团体不一样。”
“你们拿钱办事，办完了事只要能活着，想走就走。可我不一样，我还有一帮兄弟们，我走了，他们怎么办？”
卢卡说着淡淡一笑，“再说，我也走不了。我和那些弟兄们说好了，除了死，绝不脱离组织。”
“可你没有继续待在他们身边的必要。”王飞扳过卢卡的脸，“想想你自己的理想，你不是最希望做一个画家吗？”
他盯着卢卡的手，他的手指修长有力，可是带着打斗的伤痕。这本是一双勾画天地壮阔景色的手，不应该沾染更多的血腥了。
王飞道：“比起拿刀，你更适合拿画笔。”
卢卡闭了眼，没有回答。气氛一下子冷下来，四人之中没人说话。
陆筱筱眨眨眼，只觉得卢卡的态度转变的太快。前十分钟还要死要活地与王飞拼命，这一会儿竟然就冷静下来。
王飞道：“小嫂子你别乱想，这孩子心眼实。别人说的话他大多都信，况且， 他这些年应该查到了一些资料。他想要的，不过是我亲口承认的一个事实。”
卢卡闭着眼，叹出一口气，“王飞，你得帮我。”
“什么？”
“我想脱离我的组织，去做我想做的事。杀人、打架、惹是生非的日子我过得太累了，我想真真正正的活出个人的样子。”
王飞道：“怎么帮？”
“帮我和那些弟兄们解释清楚，告诉他们，从一开始就只是我的偏执在作怪。”
“行”
陆筱筱抓着褚墨的手，在他耳朵边小声说道：“阿墨，这事儿有这么简单吗？”
这些靠自己的意志组织起来的团体往往都很疯狂，他们有自己的信仰和坚持。
就像是卢卡所说，想从其中脱离出来，难上加难，不见血不动刀子是不可能的。
褚墨眯了眼，“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若是铁了心要走，怕是谁都拦不住。
王飞道：“既然你的兄弟们都在附近，那就一不做二不休，我们现在就去说清楚。”
他说着就要起身，卢卡一抓，抓住他的衣袖让他停下动作。“王飞，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别插手。是我该付出的代价，我付就是了。”
王飞扯了扯嘴角，“先说好，如果是要命的事情，我肯定会插手的。我不仅会插手，说不定还会大发雷霆。”
卢卡被逗得笑了下，起身道：“那就走吧。”
陆筱筱动了动想追上去，褚墨揽着她的腰不让她动作。陆筱筱转眼，有些不解，“阿墨？”
褚墨看着王飞和卢卡的背影，“这是他倆之间的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你和我还有别的事。”
“别的事？”陆筱筱顺着问了一句，顷刻之间想到一点，“你是说我们还要去见老猫。”她说着冷冷一笑，“确实是得去找他一趟。”
自此兵分两路，王飞和卢卡一起，马上就要对上不知祸福的场景。陆筱筱和褚墨要做的，却是彼此心知肚明的又一场谈判。
王飞刚跟着卢卡见到他的那些兄弟们，就被围了起来。王飞眯着眼看自己周围的人，都是二十出头的大小伙子，斗鸡似的看着他。
“我说，我可不是来打架的。”王飞一摊手，晃了晃自己的脑袋，“你们要是不相信可以来搜身，我是没有武器的。”
他这么说已经是带了极大的诚意，那些人看向卢卡，大概是让他出个主意。
卢卡手一挥，“先别动他，他是好的，否则凭你们几个也拦不住他。
”王飞是天生的战士，身体状态随时随地都在巅峰时刻，恢复能力更是让人害怕。就算是动起手来，在场之中还真没他的对手。
王飞抽了抽鼻子，安安稳稳地盯着十几个小屁孩儿散在一边。他在卢卡背后说话，“咱还是速战速决吧。”
卢卡清了清嗓子，对在场众人道：“我有件事要宣布。”他深深地吸进一口气，“我要脱离组织。”
话音刚落，瞬间就嘈杂起来。十几个年轻小伙子像是炸了锅一样，眨眼便哄闹起来。
“卢卡！你不能这么做！”一个人咆哮起来，眼珠子都快气红了，手指头指着卢卡的脸，“你知道我们的规矩，你离不了我们的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