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墨和陆筱筱的出现,对于宴会所有的宾客来说都是陌生的。
诚然,每个人都不否认,这是一对相貌极其亮眼的东方男女,但是,他们并非这个社交圈子之中的人,为什么能出现在这里?
上流社会对下层,甚至是对一般富人的藐视,是远非常人能想象的。
这种藐视并不是出于过分自傲的心态,而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等级。如同皇室对平民,我没有看不起你,但是我的人生里永远不会看见你。
而现在,褚墨和陆筱筱就成为了这个等级之中的陌生来客。
他们两个因为陌生的面孔,出众的相貌,看似不凡的气质,迅速成为了所有视线的焦点。
“我觉得他们看到我们的时候,那眼神像是看到了外星人。”陆筱筱脸上端庄优雅的微笑没有丝毫改变,红唇微微动着,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对褚墨说道。
褚墨拍了拍陆筱筱搭在自己臂弯里的手,低声说道:“忍耐一下,等兰恩铭来了,他们就不会用这种眼神了。”
“变成当作救命恩人?”
陆筱筱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通缉犯闯入宴会,这些从未受到过这样大威胁的金丝雀会惊慌之中把他们当作救世主吗?
对于陆筱筱的这种猜测,褚墨摇摇头说道:“不,变成让人恐惧且厌恶的规则破坏者。”
即便是兰恩铭在中国做过各种各样令人痛恨不齿的事情,但是到了这里,他是这里的一员,是那些人之中的一个。
其实,对于这种上流圈子,谁死了并不重要,光是看兰恩铭的养父母还没正式举行葬礼,他的舅舅就已经在举办宴会,就能对这些人的冷血略窥一二。
但是,这不妨碍他们对自己特权的捍卫,犯罪又如何,杀人又如何,他们是特权分子,轮不到外人来制裁,尤其是两个来自东方的黄种人。
陆筱筱顿时有些无语的说道:“他们以为现在是亨利二世还活着的时代吗?”
亨利二世,曾经的荷兰王室君主。那时候的权贵们有着无人可比的特权与力量,不过,那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
“只要他们愿意,他们可以把任何时代想象成他们想要的时代。”
只是,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在褚墨看来,这些人的优越感来源是如此可笑,甚至可悲。
陆筱筱深感滑稽的笑了一声,语调轻松的对褚墨说道:“大清早亡了,等会他们会明白,这句话也适合给他们,贵族的时代早就灭亡了。”
天生的身份,始终是人与人之间不可磨灭的鸿沟。
但是,如果真的以为躲在这鸿沟之后,就可以高枕无忧,为所欲为,那可就真的是脑子进水了。
没有人上前和褚墨他们进行任何对话。
一个人都没有。
他们在等,等待宴会的主办人来说明一下,他们的身份是什么,以便于让他们明白自己接下来该做出怎样“得体”的应对。
简单说,就是在等待一个等级划分,小角色,那不必理会,大人物,那即便是两个东方人,他们也会表现出热情好客的热络。
在这个社会中,爬得越高,就会看到越多这样简直是只能用鲜血淋漓来形容的现实。
终于,他们等到了。
卢友成从住宅里走出来,一边走还在和身边的秘书交代着什么,但是当他确认褚墨二人出现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以后,就立刻停止了话题,带着笑容走向他们。
“贺先生,贺太太,很高兴你们能来参加这场宴会,这是我的荣幸。”
贺惊鸿,这是褚墨来到这里之后暂时所用的假身份,从中国来的富有商人,有一些政府背景,需要的是与本地有权有势者的合作。
他们愿意引蛇出洞,但是并不想打草惊蛇,所以,一个适当的假身份掩饰,还是很有必要的。
化名为贺惊鸿的褚墨慢条斯理地回道:“刚到这里就能得到卢先生的邀请,我们也很高兴。”
而卢友成在面对褚墨的时候这样的情绪转变,让宾客们又是有些微微吃惊。
卢友成可不是一个小人物,他所表现出的热情,已经是一个十分明确的信号。
很快,许许多多的宾客就吵着他们三个人聚拢了过来,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包围圈,在确定褚墨和陆筱筱外语都十分出色以后,大家的交流愉快程度又拔高了好几个层次。
没有人知道的是,在庄园的一处高塔塔顶,一只狙击枪悄然架起。
十字瞄准镜里,褚墨和陆筱筱时不时的出现,而后在又被周围相谈甚欢的宾客淹没过去,始终让人无法找到合适狙击时间。
“小嫂子,两点钟方向,一步。”
陆筱筱的绿宝石耳坠里传出十分轻微的声音,如果不是她始终都在绷紧精神注意着,恐怕连她自己都会把这个声音忽视过去。
得到了提醒的陆筱筱以和人握手为契机,很是自然的向两点钟方向前进一步,身后一位个子非常高的男宾客顿时成为了她的移动掩体。
而一直都在陆筱筱身边的褚墨,则是始终都跟着她的移动改变自己的位置,在旁人看来,人家夫妻俩一起行动没有任何问题。
只有高塔上的那个狙击手渐渐看出了门道。
“妈的!”粗哑的嗓音爆出一句脏话,月光恰好在此时掠过高塔死角,转瞬之间,照亮了那张胡子拉碴仿佛流浪汉的脸。
劳恩拧着眉头对夹在衣领上的微型麦克风说道:“目标有防备,无法狙击,我怀疑他们在防备的同时也在搜寻狙击手。”
他说这话其实就是间接的在说,我这搞不定了,你们赶紧让我撤退,免得我到时候被人抓个正着丢了小命。
然而耳机里却传来一道冷硬的命令。
“继续蹲守,等待下一步命令。”
劳恩几乎可以想象得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个俊美的东方青年脸上是怎样的冷漠无情。
与此同时,庄园之外的一辆送货车,有小队人马趁着夜色掩护悄然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