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打在人群的脸上，让他们忍不住眯起眼来。
都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夜行丧尸……
工作人员全都松了口气。
“你们这儿有超市吗？”走在最前面的年轻男人一身非常合身的黑色西装，戴着的眼镜裂了，额角有处擦伤。尽管一身尘土但他看上去非常精神，这身西装很明显，价值不菲。
“我们都是灾民，还有孩子，很久没吃东西也没喝水了。”男人斯斯文文地说道。
“没有超市。”工作人员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两个小孩，女人抱在手里还是婴儿，一直哭个不停，另一个十岁左右大的男孩和老人牵着手，老人不住地咳嗽，捂着嘴的手背上全是血。
“不过我们有食物。”工作人员道，“你们带了多少钱？”
“都是灾民，你们还要向我们要钱？”站在西装男人身后一个大学男生很气愤地开口。
工作人员没说话，转身就要走。
“把食物拿来。”西装男人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有多少我买多少。”
三个工作人员走到仓库里拿了几袋牛角面包和一箱矿泉水，灾民看见水和食物眼里放绿光。
“面包三百，水两百，买多少？”工作人员问道。
大学男生指着他们鼻子：“你们怎么不去抢！”
工作人员把他手挥开：“你们怎么不去啃泥吃土？”问后面抱婴儿的女人，“有奶自己喂啊。”
那女人像被蜜蜂蛰了一下，猛跳脚；“说什么呢！这不是我孩子！是我救的！我还没结婚呢！”
“要不要，就这价，物以稀为贵知道吗？没看现在什么情况了。买不起就走，走十公里去前面大桥那边有救助站，白吃白喝不要钱。去吧。”
“哪还走得动……”咳嗽的老头眼里都是眼泪，“你看看我们这里老老小小，全都是被地震害的，受伤的受伤，走散的走散，我都八十了，儿子和儿媳妇尸体都没找到……你怎么还忍心让我再走十公里？那个面包和水你买来时也就几块钱，现在趁火打劫卖到两三百，缺不缺德啊你。走！我们不吃了！”老头用力拽了一下小男孩的手，“你和爷爷一起饿死好了。”
小男孩甩开他的手：“不嘛不嘛，我要吃面包！”
老头：“……你！”
工作人员：“别要死要活的，你家谁死了和我们可没关系，要死死远点，别妨碍我们做生意。你们有人要买吗？”
灾民们没说话。
他们抱了食物就要放回去，西装男人道：“拿来吧，我全要了。”说着从钱包里数钱。
工作人员笑了：“这才是，命最重要。”
西装男人现金差一点，工作人员看上他B家钱包了，说连钱带钱包一起拿来，再送你一包薯片。西装男人很爽快地给了，把一大包东西全拎了回来。
一直没说话的两个年轻女人走上来，很感激地说：“回头一定还你钱。”
“是是是，肯定还你！”抱着婴儿的女人也上前来，瞪工作人员一眼，“趁火打劫不得好死！”
工作人员不疼不痒相互笑笑。
老人和男孩正要拿面包的时候，西装男人绕开他们，在一片疑惑的目光中一声不吭地护着东西消失在黑夜里。
“我靠……”男大学生简直气疯了，“怎么会有这么自私的人！”
“就是！看着斯斯文文，没想到是这样的斯文败类！”抱小孩的女人“呸”了一声。
“别说了，人家也没错吧。”两个年轻女人一唱一和，“他出的钱他有权自己享用食物。”
“有权？有什么权我是不知道，我活了这么大把年纪就没见过这么自私的人！”老头骂道，“有娘生没爹养的，就顾着自己，要不是我们把日本鬼子打跑了，他能过上现在的好日子么！忘恩负义的东西！咳咳咳……真是一代不如一代，想当初……”
工作人员回仓库去了，老头还在那里一直不停地说，男大学生和他聊了起来，两个年轻姑娘计较着该不该在夜里徒步去救助站。
边媛见辛以瞳一直在看着那帮人，从车后面拿了半箱子水和几个罐头递给她：“你去把食物分了。记得绕一圈从外面过去，别让她们知道食物是从车里拿下来的。送完就回来，别耽搁。”
辛以瞳有点犹豫：“我是觉得他们挺可怜，但食物分完了咱们怎么办？那老头也挺讨厌。”
“没事儿，咱们还有很多食物，坚持到离开L城不是问题。老头讨厌，不还有孩子么？小孩是无辜的，也是这个城市的未来。”
边媛的话让辛以瞳心中宽慰不少，下车之后迅速绕了一个大圈，似乎从加油站之外跑来，迎着众人诧异的目光把罐头和水放下，什么也没说，立即消失。
男大学生第一个反应过来，冲上前抓了两个罐头，想将水都拎走时小男孩拉住他：“你要一个人独吞！爷爷他想独吞！”
男大学生：“放屁！我是那种人吗！你个小孩能吃多少？我年纪比你大，当然要吃的比你多！”
老头指着他：“放下！”
辛以瞳跑回了车中，叹气道：“真是一场闹剧。”
边媛开车就要走的时候，只听工作人员大声吆喝了一句：“这儿有食物嘿！这车里俩女的，藏了好多食物！”
他这一声简直是声嘶力竭，喊完了就跑。灾民们还愣在原地时，一阵慌乱激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哪有吃的！在哪！”
“那有辆车！就是她们！”
“把食物交出来！”
工作人员报复性的喊叫声将周围的灾民全都给招来了，上百名灾民像潮水一般奔腾而来，将男大学生撞飞，直接抢了罐头和水就往嘴里倒，十几个人围上来争抢，剩下的人目标明确，冲着SUV而来。
边媛急忙将车发动，灾民啪啪啪像蛤蟆一样飞扑到车头上，脸贴着玻璃用力拍打车窗：“开门！开门！”
“把食物拿出来！”
“砸车窗！把车窗砸开！”
“让开！”
车窗被丢来的石头砸碎，无数双手从外面伸进来拉扯着边媛。
车身摇摇晃晃几乎被抬得离地，就在车身要倾倒之时，车门突然开了。不是他们扒开的，是车主自己打开的。
站在外围的人急吼吼地想要挤进去抢食物，车窗被砸碎的声音相当清脆，大家都听见了，一时间所有人都沸腾了！他们像原始的搜猎者，在荒地里奔波了数日饥饿难耐，终于猎杀了一只巨型猎物，所有人都能饱餐一顿时，却发现事情有变。
离车最近的人在慢慢往后退，连带着外围的人也只能后退。
“怎么了？”
“干嘛啊？”
人群中发出质疑时，里面一圈人暗叫一声，全让开了。
边媛从车里走出来，手里拿着霰弹枪，枪口指着敲碎车窗的男人额头正中。
男人被她怼得连连后退。
时间仿佛静止了。
“滚。”边媛说道。
见这个女人拿枪的姿势不错，但到底是个女人，敲碎车窗的男人壮了壮胆子站直了，抬手想要握住她的枪，边媛枪口朝上“嘣”地一声，吓得所有人都矮下身子。
边媛的动作又熟又快，左手推拉右手勾住扳机，“咔哒”声过后，发烫的枪口又一次对准了那男人。
“你不敢开枪打人。”男人嘿嘿笑，“女人玩枪就是摆个样子。你不敢。大家别怕，这娘们不敢开枪的，车后座里全都是食物我看到了，后备箱里肯定也还有！大家快……”
“砰！”
男人的话戛然而止，他的脑袋变成鲜红的肉块，血喷在周围的人身上、脸上，在惊声尖叫中失去脑袋的身子软在了地上。
所有人立即后退，不敢看那具尸体。
霰弹枪威力巨大，不止他，连带着挨着他的两个人也一并受伤。
上百双眼睛都聚集在这个魔鬼身上，没人能想到她居然为了食物真的开枪杀人。
边媛的眼睛上沾着血，就在刚才她以凶残的手段杀了一个人，眼眸却像平湖一般毫无波澜，看不见任何的风波与情绪。
“我说，滚。”边媛道，“这是最后一次警告。”
人群中寂静了好几秒，终于有个微弱的声音道：“你只有一把枪，但我们有这么多人，难道你能把我们全都杀了吗？”
边媛没说话。
“没错！把这个杀人凶手抓起来！”
“杀人凶手！别让她逃了！”
说着就有人要上前，边媛的目光只轻轻飘过去，那人就被吓了一跳，不敢动了。
“咱们要齐心协力一起上！先把她的枪夺过来！”有人在鼓舞人心，鼓动别人动手，自己却越藏越后面。
“对，有种你把我们都打死啊！”
边媛什么话都不说，黑洞洞的枪口对着每一个人。
人群之中几个高壮的男人就要联合起来一起动手，千钧一发之际，有个身影从车那一边传来：“你们猜油箱爆炸能死多少人？”
辛以瞳的手枪并没有对着人群，而是对着加油站的油箱。
只要她射出一发子弹，这么近的距离，在场的所有人都难逃一死。
“你们这是疯了？为了点食物至于斗个你死我活？为了食物你们愿意成为杀人犯？”人群中有人质问。
辛以瞳：“这话留着问你们自己吧。”
有了边媛那无情的一枪，辛以瞳炸了加油站和他们同归于尽的几率非常之大，这些灾民的确不敢轻举妄动了。
“不用十公里，你们往西走一小时就能找到救济站点，这些食物我们就是从救济站拿来的。”边媛把枪收了起来，上车。
“西？西是哪边？”
有人懵懵懂懂地问了一句，有人闷不吭声掉头就走，很明显是知道了方位，所有人都跟上他的脚步，争先恐后地往西去。夜行“丧尸”们如潮来又如潮退，奔往下一个目的地寻觅食物。
“呼。”看人走了辛以瞳松了口气，这才发现握着枪的手心里全都是汗，这么热的天指尖都凉了。
边媛掉头立即露出闪亮的笑容：“小瞳你真是太帅了，幸好有你在！看那群人，灰溜溜跑走了！”
“是吗……我都快吓死了我。”她坐到车里手还是抖的，“我根本还不会开枪啊！万一他们不怕我反而被激怒冲上来的话后果不堪设想！简直像把所有身家性命都推出去赌博……”
“但你做得很完美啊。你……”
边媛站在车门边兴致勃勃地夸到一半，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她立即回头，身后的西装男立即抬起双手做投降状：“小姐，别误会，我不是来抢你们的食物的。”
西装男圈了食物本来打算走，都跑到田埂了听见动静，见那群灾民要抢东西，他便埋伏在一旁等待时机。没想到这俩女的还挺厉害，把这么多人都给骗走了。那辆车里有很多资源，震后军方的反应很快但是赈灾行动却很慢，这点极其反常。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但一定不是好事。
资源很重要。
“两位小姐。”西装男绽放英俊的笑容，“你们两个姑娘在外总需要有人打打下手吧，我只是想搭个车回到市区。可能你们也看到了吧，我吃饱喝足也不会觊觎你们的食物的。”
边媛和辛以瞳都冷眼看着他。
怎么会这样？西装男从来没有遭遇过露出杀人微笑之后还收到女士冷眼的窘境，他公司那些小姑娘哪个不是被他迷得一愣一愣？
“真的，求求你们了，拜托拜托。”西装男双手合十走上来，“怕我给你们添麻烦的话你们把我手绑起来？这样总行了吧？”
边媛没说话，打算上车。
西装男突然靠上来，手臂搭在她肩头，下巴的胡须轻轻磨着她的脸颊：“你说你们，没个男人怎么行？”
边媛的拳头已经升了起来，正要将他的下巴打碎时，发现他已经倒地。
辛以瞳站在车的另一边，手里握着的霰弹枪枪柄横过车身将西装男击倒。人都被打趴了，她眼里还有明显的怒气。
边媛好奇：“不是说暴力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
辛以瞳：“分人！”
边媛心里翻着个的打滚，掩不住嘴角的笑意。
捂着流血鼻子西装男被边媛一脚蹬开，眼睁睁地看着SUV离开他的视线。
“妈的……别让我再碰到你们！死同性恋！”西装男咒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