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让人把那女人的尸体装进麻袋里拖出去：“剁了给下面的人吃吧。”疯子哼哼笑，“不是成天喊着没肉吃么？今天给他们开开荤！”
小喽啰们拽着女尸下去了，疯子这才发现自己的胳膊被她抓出了一道血印。
“啧，这个贱女人。”疯子见出血了多少有些挂在心上，毕竟是刚刚从外面弄回来的，不知道来历也没来得及消毒就冲动办事，万一有病毒被传染了就坏事了。疯子骂了一句，都是在这鬼地方憋的，连个可以泻火的女人都没有。好不容易弄来一个还脏兮兮的，一身毒。
疯子知道这个基地二战时是我军地下工厂，那时国家一号召，想要报效祖国保卫国家的一众优秀的海归生物学家、医学家们全都躲到这儿，专门生产青霉素、氯胍和吗啡之类军需药品，顺便研究更厉害的生化武器。当时他们在这阴冷潮湿的地下一住就是三年，现在边媛她们住的房间也都是当时留下来的。二战结束之后这里作为秘密药工厂继续工作着，苏教授和何教授这批当代科学前沿的精英们当时都只是初出茅庐的小助手而已。
直到十年前，中科院的一所秘密研究室建好之后，这批科学家才算是从地底走向了地面，机密研究总算是迎来了一直渴望的光明。而后，此处自然被废弃，直到卫先生再次开发。
卫先生在被抓之前也是有一个相当不错的社会身份的，他考下职业药师资格的时候国内还没几个人关注到这个行业。等私人药店遍地开花并且赚了个钵满盆满的时候，卫先生早就买房买车，挂着药店的旗号，做更暴利更赚钱的生意去了。
钱赚的越来越多，卫先生也从豪宅搬到了豪楼里。他做一笔生意成一笔，玩票性质地投资楼市又赚了三个亿，女人潮水一般向他涌过来，他连看都懒得看。
他发现循规蹈矩的生活已经很难满足他，太枯燥、无味。他开始心痒难耐地做一些法律擦边球的事儿。这块灰色地带得利润更可观，卫先生一口就吃了个大的，却没有露出任何马脚。
连法律都被他玩弄在股掌之中。
这处秘密基地就是当时他找来放货的，一直用到去年。
那些年他干了不少杀人越货的事，和警方耐心地周旋着，最终死了俩卧底，他依旧一身干净，没有任何证据能够将他送进监狱。
这个世界实在太无聊了，卫先生不知道还有什么东西是得不到，还有什么事是自己做不成的。他无聊得想要自杀。
幸好当时没死，之后偶然的一次机会，他了解到了“食人”。
这扇新世界的大门开启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当玉米色的人类脂肪被他切开，吞入腹中，前所未有的快乐终于让他第一次拥有了“满足感”。他身材纤细却能成功杀死比他体格强壮许多的年轻男子，他坦白，他只吃男人。
“其实经常运动、肌肉均匀的女人应该也挺好吃，不过我没试过，只是推测。”卫先生被抓之后向审讯的警察推荐食谱一般耐心地讲解，“年龄超过35岁的最好别吃，太胖的不吃太瘦的也没什么好吃的。游泳运动员是我最喜欢的食材。常年浸泡在水中也有个好处，能将人体的异味淡化一些……人体有什么异味？年轻人，你说呢？”
“吃人卫先生”这件事在各大媒体之间非常有名，无数家新媒体都想做他的专题，似乎也曾在某知名论坛盖过楼，但最后都被删了个干干净净。这样的人不易公开。
被抓之后这个堆满了药品的秘密基地便再也无人问津。若不是这次L城大震，卫先生也该被处决了。
没想到他又回到了这里。
……
“别看了，这是她的命。”
辛以瞳身体离开了，但心还留在那个无辜的灾民被辱杀的现场。边媛的话一直在她脑海中回荡着，无能为力的难过让她意志消沉。
边媛没立即带她回屋，拉她到墙角：
“我知道这种事很残忍，但你需要接受它。我也明白你暂时无法说服你的道德，我刚才说的那句话本身也很残忍。我实在想不到更温柔的说法……或者可以有更柔和的说法或做法，却对咱们的生命有威胁。每次循环都是一场赌博，像上次那样，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哪个已经熟悉的成功环节又会功亏一篑，所以我必须十二分的谨慎。不瞒你说，这次你居然保存了记忆，实在出乎我意料，也的确带给我很多灵感和新的机会，我不能因为任何一点儿的小过错失去这次机会，如果失败了一切都要重新开始，再次循环，你的记忆可不可能还在？那个叫疯子的确是疯子，如果刚才你冲上去救人他会直接杀了你，然后再找机会杀我、杀宋颖她们，这是血淋淋的第一条路。咱们还有第二条路。如果你不去救人，很快，他会遇到他的劫数。”
“你说，他会在三天内死？”
“没错。”边媛说，“而且不必咱们动手。只是你必须面对死亡。没错是很恶心，你的良心是会受到谴责，但你不能用性命去成就道德。”
辛以瞳说：“你说的我都明白……我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
边媛凝视着她：“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和我们一样保留着记忆，察觉到了这世界的恶意。它正在一个非常危险而诡异的轨道上运行着。L城已经死了百万人，谁也不知道往后还会发生什么事死更多的人。我们的城市、国家甚至整个人类都有可能走向灭亡。有多少人做好准备解开谜题？甚至又有多少人发现人类置身谜题之中？我们和西山或许不是唯一，但也不是大多数。可能有人会因为你的见死不救而死在当下，但你要知道，你的命或许能拯救更多的人。你一定要振作，集中精神。”
辛以瞳望着边媛：“你一直都是这样想的吗？因为要拯救更多的人才坚持活下来的？”
边媛摇摇头：“我没那么伟大，我只是想让你活下来，一直以来我都自私地只想着咱们俩的事而已。刚才那番话是上上次循环中我们冲出L城时你对我说的。那时我才明白原来你一直都有使命感。你告诉我，如果下次循环你又失忆了，又因为眼睁睁地看着生命的逝去而消沉了，一定要点醒你。换成是我自己，就算偶尔会伸手救人也都是受了你的影响。”
辛以瞳也觉得好笑：“其实我心里的害怕多过于内疚，到现在也不太容易接受尸体吧……没想到这样的我居然会操心起全人类的事，我……”
“不要轻易菲薄。”不知是不是巧合，边媛忽然握住了辛以瞳右腕的陈年旧伤口，“你比任何人都要厉害，这是我亲眼见证的，也是让我爱上你的理由。”
长袖之下她又开始隐隐作痛，边媛的表情和话里有话似乎预示着她已经知道了什么。
一想到那件事她本能地紧张，手往回缩：“你握疼我了。”
边媛放开了她，两人面对面站着。
“你看。”辛以瞳忽然道，“在你被太阳袭击，那么凶险的时候我都无法果断开枪救你，没有斗志也没有力量，随随便便一握就感觉到疼了。”她抬头望向边媛，“就算拼尽全力最后也没能赢你，还记得华北地区总经理位置的争夺吗？你肯定知道，为了这个职位我几乎付出了所有，没日没夜地加班把工作做到最完美，我不可能做得更好了，但最后还是没能赢。赌气似的继续留在公司，可我根本没有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做。当运动员时最好名次也是第二名，和妈妈的关系坏到了极点，我甚至没有一个家。这么说来我根本没做成功任何事情，为什么……”
“为什么我会喜欢上这样的失败者，是吗？”边媛的反问让辛以瞳心中滚过一阵的闷痛。
边媛毫不回避地看着她，乌黑湿润的眼眸里反射出的灯光前所未有地清晰。
她没再说话，走回了房间。
辛以瞳看着房门被关上时，山呼海啸一般的疲惫感席卷而来，迅速将她吞没。
她站在屋外徘徊了很久都没进屋，单西山在屋里看见了，问陈果：“辛姐姐为什么不进来？她在外面做什么？”
陈果摇摇头。
单西山看向坐在角落沉默不语的边媛，拉着陈果的衣角将她拉低身子，贴着耳边说：“我知道了，她和边媛吵架了。”
“你怎么知道？”
单西山对着陈果摇头：“姐姐你说起动物植物是很厉害，一提到这种事就变迟钝啦！”
陈果的确没看出来，也没想看出来，耸了耸肩打算继续去做卷腹的时候忽然看见了什么，猛地按住单西山的肩膀。
“怎么啦？”单西山和边媛都被陈果突如其来的粗暴动作吓到了。
“师父……”陈果望向边媛，很明显地惊慌失措。
边媛走了过来，两人一起看向单西山的眼睛。
浓浓的睫毛之下，大眼睛里隐约能看见一抹抹的蓝色。蓝色像一朵朵被风吹刮的云，散在眼白之间。
陈果和边媛对视一眼，面若白纸。单西山看她们这样更害怕了：
“到底怎么了？你们别吓我……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