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坐这儿,我去看看。”
还有十五分钟就要抵达塞口,边媛拍了拍辛以瞳的手背,站了起来。
“你要去哪里?”辛以瞳当然不想被独自留下,“我和你一起去。”
“行,你愿意去就行。毕竟你也经历过一次循环,再把你像温室之花一样握在掌心里也不是个事儿,我需要你的帮助。”边媛这番话说得特别真心,她很期待和辛以瞳并肩作战的场面,“咱们去找那五个面具男。他们肯定不是在上车的时候就戴了面具不然也进不了站。正常推测,他们上车时肯定是普通装扮,和其他乘客没什么区别。如果不是我捣乱的话,苏教授理应无法在塞口站下车,车厢内的恐怖袭击也会延后到过站之后。只要找到可疑人物并监视的话,极有可能记下这些人的真面目。”
边媛的话让辛以瞳心中振奋。要说保存着记忆在循环中最大的优势是什么,那肯定是身处其中还能以上帝视角观察周围的一切。想要变成局内人一条腿跨进去马上变局内人,想要旁观就站边上看。一切都在她们的掌握之中。
她们都记得面具杀手们是从后面的车厢上来的,便一块儿往后走。
高铁安检将边媛要携带手枪的想法扼杀在摇篮中,她和辛以瞳几乎手无寸铁,就带了一把水果刀防身。边媛说,水果刀也用不着,但辛以瞳就是心里不踏实,还是带着吧。
车厢内坐满了人,连车厢连接处的行李存放处也都塞满了大箱子。辛以瞳不太理解,又不是十一更不是春节那样的人类大迁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周末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上个循环里她一门心思做一个普通乘客,只是匆忙地搬行李根本没有细想。这么说回来,这种异样她应该是能察觉到才对。
这就是侥幸心理。就算察觉到了异样就算觉得危险随时可能爆发,也会习惯性地安慰自己——可能是我多心了,倒霉事不会轮到我头上。能够防范于未然、随时保持高度警惕并能在短时间内决定为自己的直觉付出代价的人毕竟在少数。
车厢内全是人,聊天吃泡面的,听歌哄小孩的,吵吵嚷嚷,空气中弥漫着难闻到让人窒息的气味。
边媛手里拿着撕开口的桶装泡面侧着身往前走,辛以瞳握着水杯紧随其后,看上去像是要去接热水并不引人瞩目,实则在一排排地观察乘客。一整个车厢走过,没有发现异常,连走了两个车厢快要到餐车了,前方就是商务座。两人停在打热水的地方,边媛将热水倒进泡面盒子里,小声对辛以瞳说:“那五个人全都穿着黑夹克和棕色皮靴,身材壮硕,刚才这一圈也没见着穿黑夹克跟五胞胎一样的人,应该在商务座?”
辛以瞳靠在车厢上:“要是我的话可能会在行动时再穿黑夹克,不然穿着这么统一很容易引起注意,或许将夹克放了起来,待行动的时候再穿?倒是鞋子应该是直接穿的,咱们这么一圈看过来也没好意思趴到座椅下盯着人脚看。”
“可是武器呢?”边媛实在想不明白,“他们是怎么逃过安检将一大把的机枪带进来的?”
“为什么是带进来?”辛以瞳说,“他们有可能是早就将武器藏在车厢内,这样是不是更容易一些?又或者他们不是从安检进来的呢?要上车有很多办法,毕竟站台上没人查票,从车站外围翻进来的话虽然有些困难,但比起和乘警起正面冲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相比,成本还是低的。”
辛以瞳的话瞬间点醒了边媛。
没错,她一直在琢磨武器是如何逃过安检,没想过还有另外的选择。即使重启再多次,她的想法被自己的性格和固定思维方式所困,现在多了一个人,思路更宽了。
“非常有可能。”边媛更兴奋,正要再开口时见商务舱的门被拉开,两个男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分别到车厢中段的两个卫生间里。
边媛和辛以瞳的目光立即被吸引了过去。
“你看到了吗?他们俩身材合格。”
“而且还拎着类似的包。”
“包里装的是面具和夹克!”
“枪藏在卫生间里!”
灵感电光火石般在两人之间狂闪,卫生间的门关上,又有两个男人走了出来,穿过餐台走到她们俩身后的卫生间。一样的皮靴,一样的包,面具男中的四个已经到齐。
他们四个全都留着平头,面庞上一丝表情都没有,苍白的面孔上如刀削出来的紧绷肌肉动也不动,眼睛里是满满的杀气。
“四个了。”边媛把泡面的塑料叉戳在面盖上,“还差一个。塞口要到了。”
辛以瞳忽然低下头:“我觉得我们好像又错了一个方向。”
边媛见她这样子便知道她看到了什么,没回头。有人从她身后走上来,留下非常特别的香水味。
这是个女人。
边媛盯着那女人戴着黑帽子的后脑勺看,她一边走一边套上黑夹克,从夹克中掏出面具,皮靴跟敲在地面上的声音悠悠然然。
边媛嘴唇张了张,问辛以瞳:看见了吗?
辛以瞳点头——她的确看见了这人的脸。
卫生间的门打开,两个男人走出来,将机枪递给女人。
屠杀时刻将到。
“哎?”
站在餐台后正在准备盒饭的列车员看见了枪,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觉得自己眼花。
“等会儿,你们……”列车员就要开口,站在最后的女人转身,举枪对准了列车员。列车员在面对枪口的那一刻完全愣住了。
“趴下!”辛以瞳飞身过来一把将列车员的脑袋摁到了餐台之下,边媛一个滚烫的泡面甩过去,不偏不倚正中对方妖娆的面具之上。这一系列动作来得突然,对方还没来得及开火就被烫得枪也差点儿掉在地上,怒从心起想要将她们扫个干净,同伴喊了她一声,立即朝前方快步追赶——苏教授出现了。那女人对着餐台一阵狂扫,没工夫计较这些蝼蚁的死活,调转方向跟上同伴的脚步。
塞口站将到,苏教授死死护着皮箱,急匆匆地往车门方向跑。当苏教授在车门口等待高铁到站,不住地用手帕擦拭紧张的汗水时,发现了车厢那头气势汹汹朝他而来的恐怖分子。苏教授不顾一切逆着下车的人群往里钻,可怕的枪声四起,无数人魂魄归天。
“啊啊啊啊发生什么事了!”列车员躲在辛以瞳的怀里被吓得抱头缩成一团,边媛问辛以瞳:“没事儿吧你?”
“我没事。”辛以瞳夸到,“泡面炸弹绝了。”
“好说。”
“可是苏教授还是死了吧?”
“他可能逃到外面去了,咱们去找找他。不过机会不大,反正他活下来的机会从来很渺茫,一向都是开头就领盒饭的那位。”
高铁猛然刹车,要不是餐台挡着她俩铁定飞到车厢尽头去。
车门开了。“警方马上就会从天而降。”边媛拉着辛以瞳道,“咱们先下车,去地下通道。”
警察果然从天而降和恐怖分子大战,边媛和辛以瞳在地下通道躲过一劫,依旧没人察觉到她们。大战之后,她们在草丛里找到了苏教授的尸体。
塞口、夜班车、江风和曲灵……这一切都和上一次循环一模一样,辛以瞳和边媛强打着精神冷眼旁观,观察着一切。辛以瞳甚至拿出纸笔将她怀疑的细节一一记录。纸笔是她早就准备好的,一直放在口袋里。写了几点之后有些困倦,翻了一页,画起了人像。
“你在画恐怖袭击时的那个女人?”边媛问道。
狭窄的夜班车上醉汉正对着江风大呼小叫。
“对,我试试看能不能将她画出来。”
江风一拳将醉汉打倒,车厢内一片混乱。
“没想到你还会画画。”
“小时候的爱好而已,玩着玩的。”
老太太碎碎念,碎碎念……
“小瞳真厉害,随便画画都特别有灵气。”
辛以瞳看了看边媛,看她夸得非常正经,跟说真的似的,不免有些脸红。
边媛最喜欢看她内敛地羞赧,眼睛更移不开了。
江风把钱一一丢给车里的人,丢到边媛这边时,两人正腻腻歪歪地挨在一起看画,头也不抬一起抬手接住了钱卷。
江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