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以瞳看着边媛步伐坚定的背影,很犹豫。
边媛戴着厚实的手套,扒开比人还高的杂草往溪流的方向前进。
草上留着冰霜,冰霜在渐渐被热空气融化,滴在地上,将本就松软的泥地变得更加难行,每一脚踏上去都会陷得更深。
她每走一步都会在肖琴的背上推一把,让一直喊累且咒骂不停的肖琴快点走。
本来她是想要继续背辛以瞳的,可这路一人独行都很困难,何况再背一人。辛以瞳记得小时候跟着省队去山里训练,有人不小心摔断了腿,教练将两根树枝绑在断腿两侧,让他自己一条腿蹦下山。
“这也是训练的一部分!”
回想起当时教练说得话也是颇没有人性,不过那男孩的确靠一条腿坚毅地蹦完了整条下山路。
辛以瞳的腿无法弯曲但没有折断,不需要将其固定,不过想起这件事也算是多了一条路。她让边媛帮她砍下一根足够结实的树枝当拐杖,边媛砍下一截带分叉的,想找块布把分叉的地方裹一裹,给辛以瞳当拐杖用。她低头看看自己已经只剩一件小背心和小短裤了,实在没有多余的布料给辛以瞳。
辛以瞳:“不用了,这样足够了。”
边媛摇摇头,目光转向肖琴。
肖琴马上警觉地抱住自己:“你要干嘛?别过来——!我不会臣服在你的淫威……”
“撕拉”一声,肖琴两胳膊的袖子不见了。
细心地把拐杖支撑腋下的地方裹好,测试其坚硬度是否能支撑辛以瞳的体重,测试完放心后交给辛以瞳,继续推着肖琴前进。
肖琴也不是没想过逃,可边媛手里握着把枪对准她的后背心,完全没机会。
“也多亏了鹦鹉螺的袭击,将这一片的猛兽都扫走了,咱们应该暂时安全。”边媛明显也累了,越走喘气的声音越大。三人翻过满地狼藉,一根横在路当中被连根拔起的巨树挡住了她们的路。
边媛把肖琴五花大绑先丢到一边,自个儿空手往上爬,手脚并用很快翻了上去,将一直系在腰上的绳子解下,装滑轮的时候将一头丢了下来,让辛以瞳帮忙穿过肖琴身上布好的结。辛以瞳说“好了”的同时滑轮也装好,边媛一跃而下,利用自己的体重将肖琴吊了上去。肖琴在半空中大呼小叫地蹬腿,边媛将自己腰上的绳子解开,系在身边的树枝上:
“真累,这家伙看着没点儿肉没想到这么沉,够能藏的啊。让她先吊会儿,我歇会儿再上去。”
辛以瞳见肖琴在上面,离她们四五米的高度,未必听得见她们说话,便问边媛:
“你是不是不太信任陈果和宋颖?”
早就料到辛以瞳会这么问,边媛活动着手腕关节回答道:“不是不信任。不信任的话我就不会每次循环开始的时候发邮件给宋颖提醒她了,也不会装成灾民冒险去隔离区救她们出来。她们现在还没想明白,不知道什么事才是最重要的,陈果这孩子本来不应该是这样。我真的拿不准单西山这个人,陈果不该遇见单西山,单西山的出现无疑让她想到她死去的妹妹。小桔的死是陈果所有仇恨的缘由,是她强大的根源,一心想要复仇才能成就最一往无前的她。而现在……你看她还留在原地找单西山就知道了,她这样一定会死在L城,小桔的仇也报不了。没关系,不能指望每一次都顺顺利,等她们再经历一些事或者死过几次就好了。”
边媛说的是陈果和宋颖,可在辛以瞳听来仿佛将她也一并说了进去。
“更重要的是……”边媛顿了一顿,“我觉得西山应该死了。”
辛以瞳并没有表现出惊讶。
“你和我想的一样对吗?”
辛以瞳说:“那些鹦鹉螺就是西山冻上的吧。鹦鹉螺被冻住时我们也感受到了寒气,但只是皮肤上结了一层冰,而肖琴冻得可不轻。再加上她慌张又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我觉得鹦鹉螺被冻住时她应该和西山离得很近。”
边媛点点头,心里有点惆怅。
“实在不知道单西山对咱们而言是助力还是劫难。没有遇到她的循环咱们也冲出了L城,可她也是第一个进化的同伴,而且威力惊人。如果她能和咱们一起走的话可以会有不小的帮助。那么大的鹦鹉螺都能冻住,军方算什么,暗礁算什么……希望陈果能找到她吧,虽然希望很渺茫。咱们还是快点往溪流的地方前进。”
被吊在树上的肖琴隐约听到她们俩的谈话,“西山”两个字一直被提及。
她们说的就是那个小鬼吧。
肖琴下意识地往某个方向看去,双手还在剧痛着。不过那个小鬼应该死了吧……如果她没死透再回来的话她们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到时候边媛可能不动手,但或许她不会阻止别人动手……
昨天大半天的时间里肖琴哪儿也没去,就躲在一棵树下,抱着膝盖打抖。
她分明记得进入迷雾不出一百米,可想要再往回走却完全找不到路了。迷雾扑面而来,非常有目的性地迷惑她的眼,只不过一个慌神的工夫就已经分辨不出要走的方向。
疯狂掠食的海鸥从她头顶削过,肖琴抱着脑袋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不知道躺了多久,海鸥可怕的呼啸声总算消失了,她胆战心惊地站起来四周张望,发现迷雾深处有一抹奇怪的橘红色。
那肯定是会吃人的怪兽!
肖琴躲在树下发抖,她不知道要往哪里逃,被海鸥群的攻击吓得几乎脱发。哪儿都不去才是最安全。
一直到夜幕降临浓雾依旧没褪去,肖琴饿得肚子咕咕直叫。
雨林之中漆黑一片,时不时传来的兽音都让她战抖不已。
忽然正上方落下个东西,“咚”地一声砸中她脑袋,肖琴吓得直接跳起来,大喊大叫。
“神经病,叫什么,不怕把怪物招来啊?”
是个女孩的声音。肖琴往上看,她似乎听过这声音。
“你在哪啊?!”
“树上啊。”
又一个东西掉了下来,直接砸到肖琴脑门上。肖琴气急败坏正要骂,忽然发现掉下来的东西居然是一根还带着肉丝的骨头。
“你,你你你在吃什么!”
“一只野鸡而已。”
“你生吃?!”
“没啊,冰冻了剥皮吃。”
“冰……冰冻?什么意思?这么热的天怎么会有冰冻的野鸡?”
“你管得着么?”
“你在树上?”
树上的人没应她。
“你是不是叫单西山?你怎么会爬树?”肖琴记得这个声音是边媛她们一伙的那小孩的,试探性问道。
单西山哈哈大笑:“多大人了连爬树都不会?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被个小孩嘲笑实在来气,肖琴实在很饿,就算是生肉她也能吃下一吨:“喂,你丢点吃的给我吧,一整只野鸡你怎么吃得完?”
“吃不完我留着呗,等遇到陈果姐姐她们就升个火,烤着吃应该更好吃。”
“等找到她们肉都臭啦!别浪费,给我吧!”
“凭什么要给你?你死活很重要啊?”
肖琴咬牙切齿,脑子一转忽然想到:“呐,你知道为什么边媛要带着我么?没有我别说边媛,连那个辛以瞳也活不了!你说我重不重要?!”
迷雾中的人半天没搭理她,分明在思考。
“有戏!”肖琴暗暗地说。
果然,没过两分钟单西山丢下来一条腿,肖琴急匆匆地去捡来吃,刚握到手里就被吓了一跳:“真是冻着的?”
“不然呢?骗你不成?爱吃不吃。”
“……哪来的死孩子,脾气这么大。我捂一捂。”肖琴将鸡腿藏到衣服里,天气炎热,鸡腿外层的冰很快就化了。肖琴想起来了,这小鬼好像是古古怪怪的,有段时间一直被边媛关在隔壁屋,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把她弄出来了,这回还非得跟着。真是作孽,这么可怕的环境居然带一个小孩来送死。
鸡腿化了三分,肖琴便大口大口吃起来。这是她第一次吃生肉,本以为会和煮熟的肉一样,没想到一口要下去居然没能将肉给撕开。
两只手用力拽着鸡腿用力往外拉,牙齿咬着肉,这肉也太结实了吧,无论她怎么撕扯都有一条筋在肉里面连着,肖琴的牙都快断了才撕下来一小块。生肉的感觉好恶心,但她已经不在乎了,能填饱肚子才是正道。随便长一副能撕开生肉的锋利牙齿,才是末世最基础的装备。
吭哧吭哧将一整根腿吃完,肖琴得肚子也算是填上了一半。
“小朋友,你是怎么上树的?能教教我么?晚上我不想一个人在树下过夜。”肖琴对树上喊道。
“我不能教你。”
“为什么?!”
“我妈说了,宁和聪明人打架,不和糊涂人说话。我教了你能学会么?浪费我感情。”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堵人呢,看我上去揍不揍你!”
肖琴摩拳擦掌地要往上爬——一个小鬼都能搞定的事难道她还能搞不定?怎么可能。
半个小时后,累得怀疑人生的肖琴倒在地上。她真的一米都没能爬上去。
“我去……怎么可能……”
“哎,我说什么来着。”单西山往下丢了个东西,“我也拉不动你,今晚就用它防身吧。”
肖琴捡起来一看,是把匕首。